他雖然是對許恪說的,聲音大小,卻控製在戚無為也能聽見的地步。


    戚無為果然哂笑,沒作聲。鄭江是不可能背叛他的,上一世他死亡前最後一個記憶,就是鄭江奔過來扶著他,眼睛赤紅赤紅的,口口聲聲要為他報仇。


    見他不信,莫先生隻得作罷,行禮退下。


    他走後,許恪才問戚無為:“他說的,你信嗎?”


    戚無為道:“不信,鄭江不會背叛我。”


    聽他這麽說,許恪也沒多說什麽。轉而分析起這個時候,莫先生上門是什麽意思。


    許恪道:“莫先生那麽通透一個人,不會看不出侯爺此舉類似螳臂當車,早晚失敗。那他這時候過來,是不是想從侯爺那裏跳到世子爺這裏當幕僚?”


    他這番話嚇戚無為一跳,戚無為忙說:“別胡說,這些讀書人都是有氣節的,你這樣說,有責怪他見異思遷之嫌。”


    好吧,許恪做了個閉嘴的動作,表示不再提這件事。


    停了一會兒,戚無為沒聽見許恪嘰嘰喳喳的聲音,還有些不適應,抬頭見他正認真地打著棋譜,不由更覺不可思議。


    難道他剛才那句話沒說好,惹他生氣了?


    戚無為不自在地叫了許恪一聲。許恪抬頭,戚無為別扭地問他:“生氣了?”


    許恪一臉茫然,道:“沒有啊,怎麽這麽說?”


    戚無為卻不開口了。


    第 32 章


    反客居裏,照舊能聽見定國侯那邊傳來的隱約動靜。戚無為煩躁地站起身,說:“我領你去外麵酒樓用午膳。”


    “啊?”許恪望了望外麵的大太陽,有些猶豫,外麵好熱啊!


    “那不去了。”戚無為一看許恪的神情,就明白他在想什麽,何況外麵的確太熱了。


    他這樣,許恪就有些心軟。“還是去吧,我還沒到外麵吃過飯呢。”


    聞言,戚無為奇道:“怎麽沒有?你從前不是老跟著許忻一起在外麵用飯的嗎?”


    糟糕,許恪這才發現自己一言不慎,說出實話了。他沒有,但原身肯定在外麵吃過飯,難怪戚無為會覺得奇怪。


    “我是說,有好幾個月沒到外麵用飯了。”許恪打了個哈哈,又緊跟著催促戚無為,“我們現在就走吧。”


    戚無為將疑惑收起,和許恪並肩向外走。為了避開糟心的定國侯,他們沒再經過前院走侯府正門,而是直接繞到西角門出去。


    京城最大的酒樓就在離定國侯府西角門一條街的地方,兩個人沒走多遠,就到了地方。招呼客人的店小二一見戚無為身著錦袍,氣宇軒昂的樣子,二話沒說,立刻將兩人迎到二樓的雅座,先上了一壺好茶。


    等菜的空檔,店小二還送了一盆冰放在雅座裏,為兩人消暑。


    許恪將手放到冰盆外側,感受涼意,口中還嘖嘖稱奇,道:“這家店的老闆,很會做生意啊!難怪是京城第一的酒樓。”


    戚無為一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他停下動作,屏息凝神地聽著。


    他們坐的這間雅座,和隔壁那間,隻用木板隔開,那邊的聲音很清晰就傳過來了。


    隻聽到一個聲音說:“……定國侯世子竟是個斷袖,難怪結伴逛花柳巷他從不留宿,也沒對那些紅粉佳人有過好臉色。”


    隨即另一個聲音附和道:“對啊,我當時以為他不行呢,誰知道原來人家不走此道走彼道。”


    他最後聲音拖得長長的,一聽就是另有所指,惹得在座一眾年輕公子哥兒們哈哈大笑。


    這笑聲惡意滿滿,許恪騰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打算過去教他們做人。


    “夠了吧,幾位口下留德!”忽然另有一個聲音斜斜插入一堆笑聲中,隔壁難得一靜。


    許恪也因為這個聲音停下了動作,沒想到還有打抱不平的人。


    起初說話的公子冷哼一聲,道:“楊思齊,知道你和他關係好,但也不必如此相護吧。我們也沒說錯什麽,你這樣,別人又會怎麽想你呢?別忘了那位世子爺可是個斷袖。”


    楊思齊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許恪默念兩遍,忽然想到他是誰,小聲朝戚無為開口說:“是楊家大公子?”


    戚無為點點頭。


    隻聽那邊楊思齊又說:“諸位父親長輩都是朝中重臣,長輩們因政見不同互相攻訐也是有的。咱們大家難道因為長輩立場不同,也要分清派別,往死裏作踐人?”


    這下許恪聽明白了,感情那邊一屋子人都是翟黨的後人,難怪對戚無為這麽不友善了。


    靜了片刻,先前那道聲音又說:“我倒忘了,令尊兩不靠,難怪你能如此清高。可你隻怕也忘了,若不是令叔父肯投身翟相,護持家宅,令尊哪能如閑雲野鶴般獨來獨往。你如今在這裏假清高,是不是以後入仕,也有令叔父那般的兄弟為你保駕護航呢?”


    一番話說的楊思齊啞口無言。他父親楊公茂任太常寺卿,的確諸事不問,他叔父楊公蕤卻是翟黨旗下得力幹將,出任吏部左侍郎。他也清楚他楊家全賴叔父委曲求全,才有今日太平。


    隔壁的氣氛頓時僵住。許久,有人打圓場說:“好好的提那些事做什麽?我們暫且都還沒有入仕,能過幾日鬆快日子就過幾日吧,吃菜吃菜,都涼了。”


    隻聽楊思齊緩了緩語氣,道:“是我不好,先提到朝政,犯了規矩,自罰三杯。子瀾兄,你莫見怪,我先幹為敬。”


    那邊漸漸傳來聊天的聲音,一場爭吵消弭無蹤。


    許恪猶猶豫豫坐下,此時再過去教訓人已然不妥,他隻好問戚無為:“走不走?”


    這是怕戚無為敗了胃口,才有此一問。


    戚無為道:“算了,外麵天太熱,我們吃我們的,當他們不在就是。”


    許恪便為他續上茶,輕聲問:“那個子瀾是誰?”


    一群人裏就屬他話多,又咄咄逼人。許恪心想要拿個小本本記下,將來有機會可要教訓一番討回來。


    戚無為道:“那是寧遠伯的小兒子。”


    寧遠伯這個人,許恪知道。清閑富貴人,靠祖上蔭庇過活。他之所以成為翟黨,說到底還是當今陛下不理朝政,翟修一家獨大的原因。一個沒權勢的沒落伯爺,年節裏陛下賞賜都可能會遺忘的皇親國戚,遠遠不如朝中有實權的三品以上大員。這才不得不上趕著巴結翟相,以免被翟相打成敵方,一根手指就將其碾壓死。


    本來寧遠伯一家子都低調至極,他這個小兒子卻有些頑劣,也不過十七八歲,就在同齡人中頗有威望,說一呼百應有些誇大,但多少也有幾個追隨者。幾個人成日作怪,有時候捅了簍子,免不了家裏出麵擺平,寧遠伯對他很是頭疼。


    戚無為給許恪科普完這家子,就將寧遠伯及他的小兒子拋之腦後。


    沒想到過了兩天,他卻在鄭江口中又聽到了這一家子的消息。


    彼時,定國侯總算不應酬那些上門道賀的人了,說是要趕著上任。戚無為和許恪在家裏偷偷商量,是不是打斷定國侯的腿,就能阻止他繼續作死時,鄭江在外麵叩了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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