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姊姊死亡前後發生的事?”


    “對!”


    “她跟我講得很少,”菲爾博士咕嚕道,“而且這會兒咱們也能了解為什麽。聖誕節那天她到雪普頓醫生那裏把她的故事一五一十全講出來。而雪普頓醫生——備受信任的老友——卻很和善很委婉地一語帶過,認為她精神有問題,”菲爾博士很平靜地補充道,“去他的。”


    何頓的每根神經都顫抖著同意這句話。


    “菲爾博士,你見過雪普頓醫生嗎?”


    “見過。”


    “你覺得他是壞人嗎?還是笨蛋?”


    菲爾博士搖搖頭。


    “這人,”他答道,“既非壞人也非笨蛋。他隻是非常固執而且守口如瓶,口風緊得該下地獄去,事實上他……”


    “嗯?講下去啊!”


    “他,”菲爾博士說,壓抑著暴怒,“毀了差不多半打人命。”


    “不過你剛才說的是?關於希莉雅?”


    “她告訴我,”菲爾博士答道,低下頭來,“她姊姊的葬禮在那天下午舉行。她拜託我,哀求我幫她做件事。我——呃——其實就算不講,這位年輕小姐也該知道,”菲爾博士一臉罪惡感地說道,“如果能幫上她一點忙的話,剝下我的襯衫都可以。


    “她表示我們不用做任何違法的事。她說我們不會傷到人,不會幹預到什麽。她甚至補充說,天不至於太黑所以我們不用害怕——語氣天真,聽得我既困擾又感動。簡而言之……”


    “請你讓我跟他講吧,菲爾博士,”希莉雅的聲音介入。


    風再次窸窸窣窣穿過墓園而來。希莉雅不是從教堂方向走上小徑的。她抄了條更快的捷徑由北邊過來。他們看到她在墓碑間跌跌撞撞,在飛舞的陰影間伸手要抓他們好穩住身子。


    希莉雅走到菲爾博士身邊。她看看何頓,看看墓室,猶疑起來。


    “菲爾博士,”希莉雅說,“我們取消好嗎?”


    菲爾博士瞪視地麵良久。


    “為什麽想取消,親愛的?”


    “姊姊死後我情緒緊繃,”希莉雅再次看起何頓,然後恍神地微笑起來。“我——先前有可能是在做夢。”


    “親愛的,”菲爾博士開口道,再次激勵她,“如果你沒寫那封信給警方的話,我們的確可以把它全部忘掉。信裏你強調,如果你我今晚打開墓室就會找到證據,直接證據。”


    (何頓想著,這正是昨晚希莉雅在遊樂場告訴雪普頓醫生的話。不過當時沒提到墓室。)


    希莉雅深吸一口氣走向他。她的眼睛逡視著他的臉,非常專注又帶著疑問。


    “原先我無法跟你講,唐,”她說,“我沒辦法!我整天就是為這個在煩惱,所以我才無法見你。不過現在我要你聽我講,而且不要笑我。說我瘋了也行。隻是請你不要笑我。”


    “我當然不會笑你。”


    “聖誕節過後兩天,瑪歌被——放進那個地方,”她轉頭看看墓室,柔軟的棕發飛揚起來,然後又轉回頭,“菲爾博士和我照看了一些事情。


    “葬禮過後,所有人都離開墓地,我們約莫黃昏來到這裏。我有墓室的鑰匙,是索林的,不過我知道他擺哪裏。隨你怎麽罵,罵我禽獸都行,可是不要笑我。


    “菲爾博士和我開了墓室的鎖。我們——我們照看了裏頭一件事以後,又關了門鎖上。然後菲爾博士就要照我的要求去做。他會封上鎖——把粘土壓進鎖孔填滿。他要用個私印或者他自己的記號蓋上去,方便他辨識。然後……”


    “繼續講,希莉雅。”


    “然後,”希莉雅答道,“他就要走了,帶著鑰匙跟印璽,在我寫信給他以前一字都不講。他就是那麽做了。”


    希莉雅突然轉開身,跺起腳來。


    “我想不出當初怎麽會那麽做,”她說,“想來是心神不寧。總之,我們就那麽做了。”


    “可是你為什麽那樣做呢?”


    “因為長畫廊發生的事,”希莉雅說,“就在瑪歌死去那晚。”


    她仍然不願意看他。


    不過,她坐在菲爾博士身邊,像似需要有人挨近她。叫人驚訝的是,希莉雅看來一點也不害怕。她一臉果決,下巴抬高,眼中滿是堅定。她就在右邊那棵柏樹的陰影底下,在石子曲徑底端的墓室側邊,離墓室門口約莫20呎。


    “一開始是夢,”希莉雅說,“不知怎地我就是曉得,這我承認。


    “要記得,那是聖誕夜——雖然不是我們原先計劃好的那種聖誕夜。瑪歌死了,而且是自殺,這在我們的上一代還是可怕的罪惡。我躺在床上,睡著了——在聖誕夜。


    “我夢到我在長畫廊,站在藍色起居間下來最底層的階梯,從北端沿著畫廊筆直看去。一片漆黑,除了星光。然後我就想到,在我的夢裏,畫廊裏沒有任何家具。我右手邊是光禿禿的牆,原該掛著肖像的。我左邊則是有三麵凸窗的牆壁,還有天外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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