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飯後,外公外婆便午休了。舅媽帶著小表弟在院內玩耍,我把鍋碗瓢盆放在水池處洗幹淨後,小心翼翼的拿到廚房,正當自己背對著門口,打開櫥櫃,認真在擺放餐具的時候,突然聽到舅媽在問話“幸福,上午金玉的衣服洗了沒有?”


    聽到被問話後,趕緊的轉過身子,此刻舅媽正抱著表弟站在廚房門口,淩厲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看向我,也許是緊張,把盤子與碗隨意的放進櫃子裏麵的隔層上,想著等說完話後再重新擺放。櫃門也沒有來得及關上。雙手在褲腿上擦拭了一下,低下頭,雙手的手指緊張的來回搓著。


    “帶著表弟玩,還沒來得及洗”聲音如蚊子一般在嗡嗡。舅媽好像聽到了。站在門口開始劈裏啪啦的說“昨晚給你說了,上午要把金玉的衣服洗出來,金剛可以丟給你外公外婆帶,你給他們說一下,就說還有衣服要洗,他們也不會不幫忙帶的,明天就要去學校了,到現在還沒有洗,明天穿什麽?一去學校就要待五天,她的衣服是首要的,必須先洗出,這樣上學去才有穿的,有帶的。”


    我被說的的啞口無言,本來就不敢在舅媽麵前說話,這下,更加的害怕,小聲的說句“我這會兒忙完,馬上過去洗”說完後,或許是因為害怕,身子突然之間打了一個趔趄,剛好碰著櫃門,這一碰問題就大了。櫃子裏麵沒有擺放好的碗和盤子,筷子全部震落在了地上。


    隻聽得一陣清脆的聲響,看到盤子,碗與筷子在空中嗖的一下掉落,落到地上的時候,變成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碎片,嚇得我彈跳起來,伸出雙手緊捂著耳朵,剛才洗幹淨的餐具瞬間變成了碎片。意識到自己闖禍後,緩慢的放下手,身子無力的搖晃著蹲坐在了地上。驚恐的看著舅媽。


    舅媽雙目圓瞪的看著我,呲著牙,嘴巴抖動著。那一刻,像極了我的父親生氣時候罵我的樣子。隻見舅媽生氣的把表弟放在地上,怒氣衝衝的向我走來,表弟腳剛落地,還沒有站穩,便一屁股坐到地上,瞬間開始大哭起來。舅媽回頭看了看,氣憤的把表弟抱起來,嘴巴裏念念有詞的說著“對不起,媽媽錯了,不應該把你放地上的動作那麽猛,把你屁股摔疼了”說完後,輕輕的撫摸一下表弟的屁股,又在表弟臉上親了幾下,順便把表弟臉上晶瑩的淚珠擦掉。


    把表弟哄好後,看到我在撿地上碎片,壓低著聲音說道“怎麽做事的,能不能一件事做好了,再去做下一件,這些餐具都是在外地買的,咱這裏有錢也買不來,你可好,打破一個都還好想一些,打破一套盤子,一套碗,怎麽看你都是笨手笨腳的,做事畏畏縮縮,身上一點精氣神都沒有,我也真不知道你媽怎麽有勇氣把你送到這裏?什麽都不會,還要從零開始教你,你但凡靈光點我們教著也有勁,可是才來這一天不到,不是看著弟弟摔倒站在原地發呆,就是把一套名貴的碗與盤子打破,除了沒眼力勁就是破壞力強,你來不是給我們幫忙的,是給我們添亂的”舅媽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那一刻,說的我無地自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低著頭,看到胸前濕了一大片的時候,才知道淚水還是沒有忍住狂飆了出來。而舅媽依舊在壓低著聲音在對我一番教育。


    當時有一種衝動,想走出這個四合院,再也不回頭。但那個想法隻在腦海裏停留一瞬間,因為我知道,這不可能,回去麵對父母的也是如此冰冷與無情,隻不過是換個場景,換個人來訓斥自己而已。


    我好似走到哪裏,都不好過。人生的出場方式未免有點隨意,不管走到哪裏都沒有可停留依靠的精神樂園。處處皆可聽到世人對我的指指點點。


    我像是一個隨身攜帶很多缺點的人,人人見之,人人厭之。


    我耷拉著腦袋聽著舅媽的批評,拿起門後的掃帚把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碎片掃在一起。然後把大的碎片裝到垃圾桶裏,眼淚一直在撲簌簌的掉著,舅媽說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廚房裏總算恢複了片刻寧靜。


    這時候一些好事的病號陪護家屬在廚房門口走來走去,伸著頭看著舅媽現在廚房裏訓斥我的畫麵,我淚眼朦朧的看向外麵的時候,捕捉到一束束憐憫的目光。趕快下意識的躲避,覺得太丟人了。比上課老師拿粉筆頭砸我腦門還要難過。


    我在想,如果不是因為廚房與外公外婆住的房間相隔較近,舅媽或許還會再說一會兒,本來就在氣頭上,說話又不能大聲,怕驚動了外公外婆,壓低後又影響自己的發揮。不得已的情況下,將我罵一頓後自己也累的夠嗆。


    我以為舅媽就此收手,誰知道她稍時歇息一會後,又開始一波語言輸入。


    “你說說,你就比金玉大兩歲,金玉在學校好好的上學,你這麽早退學,你媽把你強塞來我們家做事,不安排你做事吧,家裏也確實很忙,需要有人分擔一些,安排你做事吧,你看看,滿打滿算,從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24個小時,你都做了什麽事情,一次比一次嚴重,下次是不是把廚房給燒了呀?你要記住,你是來這裏做事,不是來享福的,這裏不養閑人,除了你表弟外。”說完又朝表弟臉上親了一口。


    舅媽滿腹抱怨的話語喋喋不休的說著,我默默的聽著,不過我也沒有閑下來,把大的碎片掃起來後,一些小碎片用手一點點的撿起來。


    或許是因為難過,手在撿碎片的時候沒有注意安全,當鮮血從手指上冒出來的時候,才知道手指受傷了,並且還不是一兩處位置受傷,有幾處都在滴著血。


    表弟看到後,指著我的手說“嗯,嗯”。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也間接的表明自己看到的畫麵,想指給舅媽看。


    抿著嘴,掉著淚,流著血,忍著疼,低著頭,蹲地上。


    可以想到那個畫麵有多麽的無助與傷感。


    我以為舅媽就此可以住嘴,或者是憐憫我此刻手受傷,會喊我到衛生室給我幾個創可貼包紮一下。誰知道舅媽還是站在原地,惱怒的說著“看看吧,你能做什麽事?什麽事都做不好。你說你承不承認,你不是來幫忙的,是來添亂的”


    隱忍了這麽久後,我終於發出了小聲的啜泣。


    這時候聽到一位病號家屬在院中對舅媽說話“醫生,俺爹的眼睛動完手術後有點疼,想問問你怎麽辦?”


    舅媽這時候停止了對我的語言輸入,扭頭看了一眼院中說話的那個人,走了出去。抱著表弟轉身走向南屋的病房。邊走邊把表弟舉高高,引得表弟一陣陣的咯咯亂笑。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一位老人的說話聲“我沒有疼,沒有不舒適”


    “你剛剛還在哼唧哼唧”


    “我那是嫌這個床太硬”


    當時聽到這個話後我熱淚盈眶,我雖老實,但我知道,舅媽這樣的所作所為連病號陪護家屬都看不下去。變相的找個借口把舅媽喊出來。


    舅媽抱著表弟走到了他們住的房間門口,舅媽路過廚房的時候還不忘伸著頭看一下。然後才掏出鑰匙打開屋門,進去午休了!


    而我眼中流著眼淚,手上流著血,還在地上撿著碎剩餘的片。


    沒過多久,走過來一位和藹可親的阿姨,手中攥著幾張創可貼“閨女,給你,我帶俺爹過來看病拿來的,你自己把手包一下”


    淚眼婆娑的接過阿姨手中遞過來的創可貼,激動的連句道謝也沒說。淚眼朦朧中看到阿姨走後不斷的搖頭……


    陌生人都為我感到可憐。對我施予援助。


    舅媽為什麽對所有人都和顏悅色,對我卻格外的嫌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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