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餘俞被叫去了餘誠傑那裏。


    那是在半山腰的別墅裏,餘誠傑在樓上沒下來,餘俞站在客廳裏等候。


    他的臉上還帶有傷,身上也有。


    就那樣挺拔而堅韌地站立於那裏,如是一座巍峨而立堅忍不拔的山峰。


    接餘俞來的餘誠傑的近身保鏢,那位很看好餘俞的人,叫田永。


    他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吃東西,讓餘俞也吃些。餘俞搖了頭沒有動。


    沒過多久,餘誠傑從樓上下來了,剛洗了澡的樣子,身上穿著睡袍。


    田永起身恭敬喊了一聲“大哥”。


    餘俞也跟著喊了大哥。


    餘誠傑過來拍了一下餘俞的手臂,道,“以後你就跟著你永哥吧。我沒有看錯你,你的確是很好的,值得培養。”


    餘俞道了謝,然後就跟著田永出來了。


    田永對餘俞說了不少話,都是交代他以後如何做事的,還提到了一點,“大哥喜歡男人,你不要大驚小怪。”


    餘俞早想到了這個問題,平淡答了一句是。


    餘俞從進幫以來,倒是知道了很多事。


    餘誠傑是一個好的領導,雖然,這是黑幫性質,但是,他並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人。也許,用“雅痞”來形容比較恰當一點,當然,也可用‘裝斯文’這種詞。


    全幫上下都對餘誠傑很敬重,為他賣命毫不遲疑。


    原因吧,餘俞覺得,是因為幫裏有很嚴的規矩,賞罰分明;餘誠傑不僅是黑幫老大,也許,他是想做個商人,有漂白部分的實業與娛樂業,幫裏很有錢,大家有錢了,才更有動力辦事;除此,餘誠傑很有眼力,他身邊最得力的手下無不是被他發現然後培養提拔的,都對他死心塌地。


    當然,應該也有叛徒,至少,餘俞能救他,便是因為幫裏有人反叛。


    不過,據說他處置人的手法特別殘忍,而且是趕盡殺絕,所以,幫裏的人即使想叛變也不敢叛變。


    餘俞在k城已經來了一年多,也去打探過十幾年前來到這裏的他的父親,但是,一直沒有收穫。畢竟,十幾年前的人,他隻知道人的姓名,連長相也隻有那麽一張黑白的父母結婚照,那照片中的長相根本不能用來作為參考,於是,要找到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太困難了。


    第二章


    餘俞作為保鏢住在了餘誠傑的半山別墅裏。


    這座別墅修建地並不算非常豪華,但是,裏麵的一應設施齊全,戒備森嚴。


    餘誠傑是幫中大哥,殺人不眨眼,死在他手上的不在少數,自然仇人多如牛毛。他很惜命,平時會花大力氣保養身體,身邊保鏢很多,住處多,且每處都有嚴密的防衛。


    餘俞跟著餘誠傑這麽久,也算知道了餘誠傑到底有多大的本領,用黑白道通吃這種話估計也不為過,這條道上的人沒有不怕他的。


    餘俞雖然如願住進了餘誠傑的別墅,但是,他隻是作為外圍的保鏢,並沒有太多機會接近餘誠傑,也不能上樓去接近書房臥室一類的地方。


    餘誠傑是個戒備心非常強的人,並不輕易相信人,此時餘俞還沒有在他信任之人的範圍內。


    他會花大力氣來培養餘俞,但是,信任卻是餘俞必須自己來爭取的。


    在這裏當保鏢之後,餘俞便從原來那每天都在生死之間格鬥解脫了出來。


    不過,在這裏,每日的鍛鍊依然不少,而且,他現在正跟著田永學習she擊槍法。


    餘俞有天生的野生動物一般的直覺,眼力好,手法準,很快就成果斐然。


    這一日,他在she擊室裏專注練習,一個人從他身後握住他的手,餘俞頓了一下,轉身過來看。


    卻是餘誠傑來了。


    餘俞任由餘誠傑將手中的槍拿了過去,取下護耳,對餘誠傑恭敬道,“大哥,你怎麽來了。”


    餘誠傑也要每日練槍,不過,他的時間是和手下們錯開的,餘俞這還是第一次在這裏和他遇到,不免覺得奇怪。


    “沒什麽,聽田永說你槍法很準,而且還是左右雙槍,我來看看。”餘誠傑看著餘俞,淡淡地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槍在手中把玩看了一下,又還給了餘俞。


    餘俞道,“和大哥沒得比,隻是我比別人花得精力多一些,故而好一些罷了。”


    餘誠傑笑了,“大家都說你不怎麽出門去,是麽?”


    餘俞道,“也不是,我在這裏也沒有親戚朋友,也沒什麽地方去,所以才出去少些。”


    餘誠傑笑著沒有說話,他的意思當然不是指大家出去探望親戚朋友,別的人出去泡馬子找小姐,也從不見餘俞跟著。


    餘俞低眉順眼站立在一邊,你不特別注意他的時候,這個人仿佛不存在,即使存在也是那種仿佛丟在人群裏就丟了的類型,不過,當你好好注意他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這人不僅長相絕佳,身姿修長挺拔,肌肉內斂,全身都是蓄勢待發的力量。


    他就像隻秋天裏極具隱藏能力的蓄勢待發的豹子,漂亮地讓人轉不開眼。


    餘誠傑道,“是不是還在心裏想著你的未婚妻?天下漂亮女人多了,忘了原來的,找個新的並不難。”


    餘俞抬起了眼看了餘誠傑一眼,麵上表情沒什麽變化,但眼裏的神情卻突然幽深了。有兩秒的靜默,餘俞才道,“她是因我而死的。”


    餘誠傑嘴角上勾著,眼裏神情帶著神秘莫測的深邃與似笑非笑。


    他沒有再說這方麵的話,而是道,“我和你來個比試,看誰槍法準。”


    餘俞驚了一下,道,“大哥以雙槍百發百中著稱,我可不敢比。”


    餘誠傑沒有答,而是接過身後田永遞上來的槍,沒有罩耳罩在另一隔裏開始出槍,對麵不規律出現的靶子,每次都正中靶心。


    餘俞看到這種情況,被熱血上腦,一時激情頓生,也開始she擊,雖然成績也很好,但是,還是有一槍在外圈。


    餘誠傑放下槍,過來拍了拍餘俞的肩膀,道,“不錯了。我這槍法可是練了多少年了。”


    餘俞眼裏有佩服,對餘誠傑道,“我以後要以大哥為目標,一年內一定不輸於你。”


    餘誠傑笑道,“有誌氣好呀。我等著。”


    之後,餘誠傑時常出現在餘俞練習she擊的時間段裏,兩人經常一起練習,餘誠傑還給予了餘俞很多指導。


    練槍半年多之後,餘俞終於再也不用在別墅院子裏做保鏢了。


    他開始跟著餘誠傑出門,不少時候被餘誠傑帶在身邊,但是,若是遇到談判之類的機密事件,他卻也隻是做外圍的保鏢而已,被餘誠傑帶在身邊能夠知道機密的是田永還有另外兩人。


    餘俞此時並不介意這些,作為保鏢,他已經是升得非常快的,而且,他相信,再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夠走到餘誠傑的身邊去,得到他的信任。


    這種機會來得很快,一次和另一個幫發生摩擦過程中,餘俞在其中表現非常出眾,對方老大被他敲昏活捉了,而餘誠傑的另一叫陳標的近身保鏢被槍she中肺部,雖然被搶救過來,但是,從此卻不能再做保鏢一職。


    餘俞到k城以來,從沒有和不相幹的外人接觸過,對幫裏保持著忠誠,而且身手好大家有目共睹,又救過餘誠傑,被餘誠傑從此帶在身邊作為近身保鏢是很正常的自然的事情,無人反對。


    老大身邊的近身保鏢,有的時候起的是長老一般的作用。而且,這些人很得老大的信任,幫裏的高層都要賣幾分情麵。


    餘誠傑最近寵上了一個從大陸那邊來的孩子,叫方茗,剛滿十八歲,修長瘦削的身材,一雙很有靈性的大眼,挺鼻薄唇,一笑起來左右臉頰都會出現深酒窩。


    他是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那種美麗,平時話不多,經常笑,很會撒嬌,但是卻並不常撒嬌。


    餘俞跟在餘誠傑身邊,餘誠傑身邊帶著的那些男孩子,他都有見識。不過,他都不喜歡,對於一個男人卻像一個女人一般千嬌百媚還發嗲說話便有些受不了,於是,在餘誠傑和那些男孩子調情的時候,他總是嘴唇抿得最緊的時候,眼也最深,別人還以為他是在警戒,其實他是在克製自己不要起雞皮疙瘩。


    不過,這個少年,餘俞倒還覺得能夠忍受。


    從別人那裏聽說,這個少年是在這邊來讀書的,因為家裏人得罪了什麽人,便被綁到了夜總會裏賣身,餘誠傑就是在那裏遇到了他,後來,他便被餘誠傑包了起來。


    因為餘誠傑也姓餘,於是,大家叫餘俞的時候,一般都叫“小餘”。


    在衛生間洗手台洗手的時候,餘俞看到方茗進來,餘俞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平板臉,此時見到方茗,也隻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方茗眼眶有點紅,眉頭微皺,走路的姿勢有點怪,白色的絲織薄襯衫透得能夠清楚看到裏麵的情況,胸前明顯被弄出血來了。


    方茗本低頭快速往衛生間走,看到裏麵有一個人,抬頭對上餘俞的眼,他馬上一改剛才的那種難忍的神情,臉上帶上了笑,對餘俞道,“餘大哥你在啊。”


    然後他就飛快進了一隔帶馬桶的衛生間裏。


    餘俞在洗手台前站了兩秒,正準備邁步離開,聽到方茗抽氣的細微聲音,他本不想管,不過,想到方茗的可憐之處,方茗在這裏沒什麽親人,雖然有餘誠傑做靠山,不過,餘誠傑隻是把他當成一個男寵看,有別人想要玩方茗的時候,餘誠傑有時候都會答應。


    餘俞出來上廁所,也是因為他實在不想在包廂裏待下去了。


    餘誠傑這次請的是政府的某某高官。


    餘俞隻想說,官匪一家。


    對方簡直是衣冠禽獸。


    這是幫內自己的娛樂場所,叫的都是裏麵最當紅最漂亮的小姐,對方一來卻看上了餘誠傑帶著的方茗。


    那局長最開始也許隻是試探一下餘誠傑的心意而已,餘誠傑笑著把身邊的方茗推到了那人身邊。


    方茗隻能笑著陪客了。


    雖然這些事情都是看慣了,但是,一個作為人民公僕的政府官員,一手玩著男人,一手摸著女人,餘俞的平板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麽來,但心裏卻是憋悶得厲害。


    讓永哥幫忙多注意一下,他從角落的黑暗裏靜悄悄出來了。


    “沒事吧?”餘俞走到方茗進的那一隔衛生間門前問了一句。


    裏麵那種抽氣聲一下子挺了,然後又聽到嘶嘶的聲音,之後就是方茗那特有的清潤的聲音,“餘大哥,你帶手絹沒有?”


    餘俞從做了餘誠傑的貼身保鏢起,便再也沒有抽過煙,也極少喝酒。而且,為了應急會帶簡單包紮的繃帶,他說道,“有繃帶。”


    對方把門開了一點,一雙紅紅的眼睛從門fèng裏露出來,方茗道,“給我用用吧,謝謝你了。”


    餘俞從口袋裏拿出一小卷繃帶來,問道,“需要幫忙嗎?”


    對方看了餘俞一眼,然後把門打開了。


    餘俞想,方茗既然能夠在夜總會裏混到爬上餘誠傑的床,心思一定不淺的,自己也許並不該做這種事來。


    這裏麵的廁所每一個隔間空間都挺大,餘俞進來後,方茗把隔間門關上了。


    餘俞麵無表情看著方茗的動作。


    方茗眼中泛淚地望了餘俞一眼,咬著下唇,道,“腿上傷了,餘大哥,你能幫我包紮一下嗎?”


    餘俞挺好奇那衣冠禽獸如何能在那種情況下將方茗的腿給傷了。


    當方茗退下部分褲子坐在馬桶蓋上,餘俞看到那傷之後,心便更沉更冷了。


    腿根部分被指甲掐得又紅又紫,最柔嫩的地方還被摳起來了皮肉,血雖流得不多,也把褲子給染濕了,因為是黑色長褲,故而才從外麵看不出來。


    餘俞口袋裏還帶了一管外傷的消炎藥,此時,便拿出來,蹲在方茗麵前,將那藥塗了上去,方茗痛得一個勁抽氣,但咬著牙沒有叫出來,手緊緊捏成拳頭撐在身後。


    餘俞將方茗的內褲撥開一點,發現裏麵也被掐紅了,幸好沒有傷得嚴重,不然,那才有的受。


    餘俞讓方茗站起來,這才能用繃帶將受傷出血的地方給包起來。


    餘俞抬起頭來,看到方茗臉紅得像是煮熟的蝦,他覺得奇怪,但並沒有在乎,讓方茗把褲子穿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方茗有勃起。


    餘俞也有些尷尬,將那管沒有用完的藥遞給方茗,道,“還有沒有什麽地方有傷,你自己搽一搽吧。”說完,就開了門離開了。


    方茗接過那藥,失神地望了那門一眼,這才將門關了,解了襯衫扣子,將受傷的地方搽了藥。


    餘俞洗了手,又看了衛生間裏麵一眼,然後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一會兒方茗就出來了,他看到餘俞站在門口,愣了一下,然後臉些微紅,喚了一聲“餘大哥”。


    餘俞問道,“你現在回去?”


    方茗咬了牙,黯然道,“也隻能回去啊。”


    餘俞道,“旁邊有個陽台,到那裏去吹吹風吧。”


    方茗睜大了眼睛,然後蹙了一下眉頭,就點了點頭。


    餘俞帶著他到了走廊盡頭,那邊有一個陽台。


    打開門,風很大,餘俞站在風裏沒有說話。


    方茗望著餘俞的背影,此時的餘俞身上帶著孤獨的氣息,就像夜裏月光中的一匹孤狼,不由得讓人也跟著能夠感受那種悲涼。


    方茗也上了陽台,站在餘俞身邊,也沒有說話。


    兩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找來,找來的是這裏的經理,他看到方茗和餘俞在一起,皺了眉頭,道,“出來這麽久,大哥找。”


    方茗賠了笑,餘俞朝那經理招呼了兩聲,說道,“在走廊上遇到方茗,我找他來說幾句話。”


    那經理顯然明白是餘俞在幫方茗,但也不好說什麽,道,“快點。”


    進了包廂,發現那局長已經不在了,估計已經和小姐開房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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