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守城弩這個線索,排查方向相對有個目標,因為組裝好的守城弩形體大,she程也遠,安置地應該隻能選擇在高處,而京城中的禁忌重重,小樓眾多,視野開闊的高樓及其有限,所有,除了沿途主要輪廓之外,蕭泓重點勾勒的就是沿途寥寥高樓。目前還沒有得到永固王接旨內容是什麽,先把一應路線圖畫好,預想預想作為未雨綢繆。當然,除了京中高點,蕭泓對主要道路的要衝都做了提示,長期在禁宮任職,對暗訪和明崗尤其在行。


    全心勾勒京城大致地形圖,蕭泓既不解釋,也不提點催促。在場的都是久居京城任職,個個不對京城路線無不瞭然於胸中,看著蕭泓會出的高樓,迅疾得做出了內外分製的協議,各種命令有序得傳出屋外去,禁衛嚴守各要路,府衙的衙役們都是地頭蛇,想法子找出那些拿著包裹的幾個人的線索,監察司暗探們則行動起來,優先把京城內優先的高樓篩一下。至於,兵部那位跑來尋找蕭將軍的小吏,在剛才的混亂中,居然一點事兒也沒有,還須暫時待著小院,不走動。


    蕭泓所繪,並沒有標出內城和如弓的線路,對此,蕭泓自有判斷,按照之前供詞所述,年前,這些亡命之徒就曾經來過,而那段時間有其特殊,正是永固王和薛鈺為了嗣子一事困擾煩憂,去江南散心的時間段,正因為揚州一行,本想隨意領一位年幼小王子的永固薛鈺改變了主意,改而收養了位小公主。常年在宮禁行走的蕭泓非常清楚,身為不能繼承正統是王子,一旦成為永固嗣子,那就是繼承了永固的人脈和權勢,故此,為爭永固嗣子,宮闈明裏暗裏暗下的爭奪,絲毫不亞於皇權之爭,那時,想必幾位年長的皇子均各有算計。這些,在場等人都很清楚,正因為察覺此事涉及皇家內務,他們才既不想錯失功勞,又不肯主動承攬,賴在廳內,死死跟著耀輝不放。


    本來小院就很是狹小。此刻,還不斷來了更有分量的官員,當知曉出守城弩構件,哥哥臉色變化莫測。過,肯定背定了,倘若能立功,確實天大的功勞,此念一出,也不由得都把視線轉向言三少身上,在京城,明眼人都知道,並不是言三少擋了若許人的前程,而是廟堂上借著言三少清理了若許人,是帝王心術。真正阻礙著別人的是永固王爺,王上病重,王子無德,永固監國的呼聲暗流在朝中蔓延,且不說成不成真,依照永固王爺的身份和即將可能的身份,少少出事,會有許多人跟著陪葬。希望,在京城中橫行無忌的言三少能庇佑他們此次能順風順水。


    很快,監察司暗嘆來了永固王所領旨意的內容,永固王爺正式接掌宗令一職,作為宗親第一人,王府開啟了中門,千歲駕已經出了王府,啟程去北城外的皇家寺廟為病重的王上祈福。


    聽了這個消息,隻是幾個彈指,個個視線狠狠得定在了蕭泓所繪製的京城地形圖的北門風華樓上,無不如錘重擊於胸,個個麵色肅然,殺伐之氣溢滿開來。


    看著自己筆下的風華樓,蕭泓一下子想起來,入京後第一次和嚴耀輝會麵的那日,時遇雷雨瀟瀟,接言三少回家的那兩個隨從陡然暴起,揮刀段雨的一幕,成了京中茶餘飯後的笑談。現在想來,蕭泓心底裏很是凜然,想必那時候,風華樓溢出的凜凜殺機,確實存在,隻是他錯失了,如今看來,這風華樓內看來另有文章。


    看著蕭泓筆尖點著的風華樓,和在場大人們一樣,嚴耀輝臉色也起了變化。不是震驚,也不是詫異,反而帶著一點點啼笑皆非。


    嚴耀輝一向是個很穩重的少年公子,他的點點變化當即被在場眾人捕捉了。


    “怎麽了?”蕭泓看向身邊的耀輝。


    “這個風華樓……?”看著蕭泓所指的風華樓,嚴耀輝有說不出的感覺,京城四大名樓,分別坐落在京城東南西北門的沿線,風華樓就在北城,地處繁華,麵前就是一塊開闊之極的經緯大路,要不,當時,嚴耀輝也不會在那裏舉辦賑災義賣,以博美名。之後,數度,嚴耀輝借著風華樓上“上善若水”之名,使得風華樓經歷數度風雲際會,而它卻一直能大敞門扉,接待四海來客,實在不比尋常,隻是,京中水太深,風華樓背景,大掌櫃也打聽不清,嚴耀輝也就沒有追問,如今看來,這風華樓的確不簡單。


    看著反問他的嚴耀輝,蕭泓輕聲道:“風華樓是永固王府的產業,隻是,多年前起,就一直由宮中內務轄管。”京中宗親多半有自己私產,永固王府也並不例外,曾經被禦史追著彈劾與民爭利,為了避嫌,多年來,隻是拿紅利,並不過問,這些,時間久遠,這種內情,隻有在京中混到一定資歷的才會知曉。


    聽了這話,嚴耀輝再看風華樓,眼神中增加了新的了悟。順著嚴耀輝的目光,蕭泓也看著他筆下的風華樓,緩緩道:“好一個燈下黑。”


    確實是燈下黑。若不是確定永固王要出北城,他也定會因為風華樓是永固的產業會有所忽略。如果,在在永固王自家的產業風華樓上,有人行刺了永固王爺,無論成功與否,對永固來說,也極大不利,畢竟,在天下人心目中,永固王無疑是被升華了的一個美麗虛影。


    不再遲疑,嚴耀輝將剛才自己走神的原因道了出來,“我在這裏之前,小六也出了門,說是去風華樓看一看。”


    小六?言家小六?!


    廳堂太小,隻要有耳朵的都聽到了,言家小六是誰,那可是光天化日,正當光明嫁人的那個言家麽子?據說那位言家麽子比言家三少鬧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不是情勢所逼,嚴耀輝絕對不會道出小六去風華樓的事。按照言家之前的對策,言家小六賴阻礙即將重啟辯學威事是風華樓中,變相得逼著風華樓辯學威事洗刷汙名的儒生們對其不能說,不能議,隻要儒生們當時閉嘴,那就算是默許,這也算言家父子想出對付酸儒的陰謀。


    聽了嚴耀輝這麽一說,一角安靜待著的山長不由自主得摸了摸鬍鬚,有點啼笑皆非,人老為精,言家的算計,他自然能揣測得出。


    對上山長瞭然的視線,嚴耀輝慚愧得微微低頭,役心機,攏事端,並不是他所願,實在是迫不得已。


    和別人想法不一樣,一聽到言家小六的名字,蕭泓腦袋立即就炸了。


    言家小六……言家小六……喜樂智巧若是過了,就成了狡黠,無疑,言家小六就是這樣的人。


    蕭泓咬牙,陷入短暫的糾葛中。據他所知,言家小六是個絕對以自己為中心的死小孩,行事從來就不顧忌別人,一個言家小六已經夠鬧了,偏偏,還有個不知所謂的小書僮,並且,江氏還又是以言家小六為中心,蕭泓完全能夠相像出,借著保護六少的名頭,那些隨著江氏進京的缺胳膊瘸腿有礙觀瞻的侍衛們會把雕欄畫棟的風華樓刺激成什麽樣子……


    看著陷入糾葛中蕭泓,嚴耀輝微微挑眉,他家小六究竟幹什麽了?怎麽蕭泓一聽到小六的去向,成了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等一下!頭疼的蕭泓眯起了雙眼,立即看向嚴耀輝,道:“小六去風華樓,那麽,也就是說,此次進京的江氏人手中,至少有一幫的人手會隨著小六出現在風華樓?”


    嚴耀輝點頭,旋即有點抱赫,“我家小六……有些不同尋常的愛好,很喜歡登高望遠……”


    聽了這句,想起了某些不想想起的往事,陡然,之前盤在蕭泓心頭的磐石,仿佛一下了沒了,胸口一陣空落落,蕭泓忽然開始為有可能藏身在風華樓的刺客可憐了,雖然言家小六本事不大,排場向來大得很,跟在言家小六身邊的,也都是真正在血海刀山打滾過的,觸覺敏銳得很。


    第一百零二章


    蕭泓盯著牆麵,監察司的也是,雖然並沒有接觸過言家小六,但是,據上峰可靠消息,那言家小六是個比言三少要“鬧騰”許多倍,且為監察司明令禁止招惹的人物,想必及其厲害。


    無意掃到手邊桌麵上放著的包鐵木隼,蕭泓陡然有種奇怪的念頭,揚聲詢問道:“請問,守城弩缺了一個構件,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


    “無用。”屋後人回應的語調及其坦然,語氣中還有那麽點點調侃,“守城弩製作及其複雜,少一個構件,也算是廢了,發不出力道。當然,是不是另有配備,就另說了。”


    聽了這話,本來就因聽說言家小六去了風華樓而不抱立功希望的蕭泓更生無奈,似乎,隻要牽扯到嚴氏,什麽陰謀陰謀都能成了一樁樁笑話。


    “各位!”吸了口氣,蕭泓揚聲道:“散了吧。”


    簡陋的小院內外忙碌有序,幽巷簡陋的小小廳堂內更像儼然像是運籌帷幄的營帳,當聽到蕭泓居然言出驅散,均不免有些訝異。


    掃視四周,蕭泓道:“要是各位不想被塞北江氏占了功勞,快快各行其職,別在這裏待著了。”官兵暗探去貿然搜檢,或許會打糙驚蛇,可是,江氏就不一樣了,塞北江氏那些傢夥為了展示“忠誠”,想方設法得“光明正大”,來來去去,生怕別人不知。有言家小六在風華樓,他絲毫不用懷疑,不管刺客在不在風華樓,風華樓也一定會非常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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