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將我送出去?打包給那楓舟公主享用?”


    還別說,這“享用”一詞放在這,竟無比恰當,可施宣鈴能承認嗎?


    當然不了!


    她眨了眨眼,趕緊堆起了笑意,扭過頭,伸手摸向了少年那張俊得不像話的臉,柔聲哄道:


    “哪能呢,這不是有求於人家嘛,世子,你若去赴約一次,就能換回幾匹碧海水紋錦,這不是天底下最劃算的買賣了嗎?”


    “所以你就如此輕易地將我,不,是將你的……夫君,賣了?”


    “話不用說這麽難聽嘛,這哪是賣呢?又沒讓你去幹嘛,不過去海上看一次日落罷了,那楓舟公主再彪悍,難道還能將你生吞活剝了不成?再說了,世子你又不是打不過她,左右都吃不了虧的,放寬心放寬心……”


    “吃不了虧?”陡然拔高的尾音裏,愈發帶上了幾分情緒,施宣鈴連忙道:“哪能真讓世子你吃虧呢,人家畢竟是公主,守禮儀,識大體,不會亂來的,你別想東想西的,好不好?”


    那隻纖細的手又往越無咎臉上摸了摸,像在哄稚嫩孩童一般,柔聲細語道:“況且啊,世子你本就生得俊眉星目,我給你挑衣服也好,為你梳洗打扮也好,都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清清爽爽地去赴約,畢竟誰不愛看美麗的事物呢?”


    施宣鈴一本正經地分析著:“女子尤其如此,那楓舟公主見你這般豐神俊朗,一定會歡喜不已,她這心情一好了,你再趁機開口跟她要幾匹碧海水紋錦,不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嗎?”


    她話卻才落音,越無咎的手臂已經一用力,扭過她的身子往懷中一帶,她腦袋差點撞上他的胸膛,下巴卻已被人捏起,少年垂眸望向她,目光灼灼,似乎磨著牙根:


    “所以你是打算讓我去……色誘?”


    “不不不,這隻是讓世子充分發揮所長罷了。”施宣鈴被迫仰頭,看著少年漆黑的眸子,近在咫尺間,她也不由被眼前的這份“美色”迷惑住了,一時間心癢難耐,又上手摸去。


    “畢竟這樣一副好皮囊,怎能束之高閣,獨我一人欣賞呢?”


    “少來這套了。”少年拍開她的手,冷哼了聲:“你就是要把我賣了,都說世間男兒皆薄幸,我倒瞧你才是那個沒良心的。”


    小灰貓在一片繚繞的白霧間,又騰地一下冒了出來,耷拉著耳朵,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


    “我不管生了個什麽皮囊,好看不好看,都隻想給你一個人看,其餘女子的目光,我毫不在意。”


    “你若願意,一輩子將我束之高閣,我也甘之若飴,就像我想將你藏起來的那樣,可是你不會,你是個沒心沒肺的壞姑娘,我都怕有朝一日,你會將我拱手讓出……”


    才在海船上誇過自己是個“好姑娘”的施宣鈴,如今在越無咎的口中,卻成了個會始亂終棄的“壞姑娘”。


    她呼吸一顫,趕緊道:“才不會呢,小灰貓不要胡思亂想,我才不會把你送給別人呢!”


    少年顯然在鬧脾氣了,施宣鈴情急之下,兩隻手捧住了那張俊秀的臉,不由分說的,吧唧一聲,在他嘴上輕啄了一下。


    小灰貓失落的眼眸,果然在一瞬間亮了起來。


    “乖,世子,我們來日方長,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四目相對間,施宣鈴捧著少年的臉,他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眼神灼灼,隻吐出三個字:“我還要。”


    施宣鈴失笑,於是對著那雙柔軟的唇,又輕啄了兩口,這才徹底安撫住了小灰貓,她將他喂飽後,終於試探性地開口道:


    “如今不過是權宜之計,咱們得先搞定那位楓舟公主,人家還在海上等你呢,你就換好衣服,陪她去看一次日落,好不好?”


    “不好。”


    越無咎低頭,卻是直接捏住了施宣鈴的手腕,盯著她淺淺的瞳孔,定定道:“你跟我一起去。”


    “但是楓舟公主隻邀了你一人……”


    “你跟我去,否則我不會單獨赴約的。”


    ——


    風掠長空,一望無際的海麵波光粼粼。


    “小爺當你多灑脫呢,不還是跟來了?”


    海船之上,鍾離笙玄鐵折扇一打,斜睨了一眼施宣鈴,似笑非笑道:“怎麽,擔心那凶婆娘吃了你家世子啊?”


    麵對小鯊魚的調侃,施宣鈴有心想說些什麽,一隻手卻被旁邊的越無咎緊緊握住,少年眸光深深,施宣鈴長睫一顫,隻好順勢道:“那天霞之境聽說絢麗無比,乃人間奇景,我也想去見識一番不行嗎?”


    “行,當然行了,反正隻要你家世子赴約就行了,那艘船本就大得很,到時小爺親自拉你去樓上看,你家世子就跟那凶婆娘待在樓下,你好好賞天霞之境,可千萬不要拈酸吃醋才好。”


    鍾離笙說著,勾起了唇角,也不再與施宣鈴多言,轉身一揮手,下令開船。


    卻就在這時,又有兩個不速之客趕來,老遠便喊道:


    “等等,先不要開船,我們有要事要同楓舟公主相談!”


    那由遠至近奔來的兩道身影,赫然正是聞晏如與季織月。


    施宣鈴眸光一亮,露出了驚喜之色:“織織!”


    鍾離笙卻是站在船頭,想也未想,脫口而出道:“死蚊子,你來湊什麽熱鬧?”


    “不是湊熱鬧,而是談買賣。”


    那身銀袍鎧甲站在長風中,清冷如雪的麵孔注視著鍾離笙,言簡意賅道:“兵器庫裏需要一批重要配件,我們想同姑墨國談一筆買賣,恰好楓舟公主來了,機不可失,我們欲同公主當麵將此事談下,如何?”


    海浪翻湧,風掠長空,陽光耀眼照下,水麵一片波光粼粼,天地間籠罩在一片金色的粲然光芒中,如夢如幻。


    海船停留在峽穀之間,楓舟公主立於船頭,遙望遠處,當鍾離笙的那艘船如約駛來時,她幾乎是踮起了腳尖,迫不及待地開始找尋起越無咎的身影。


    終於,她看見了!


    大風獵獵間,少年站在陽光下,一襲水湖藍衫,長身玉立,雙手抱劍,腰間還係著一根精致的月白色腰帶,愈發襯得他寬肩窄腰,雙腿頎長,身姿俊挺。


    少年迎著海風,馬尾高高揚起,發帶飄飛間,整個人意氣風發,明朗耀眼,俊逸得不可方物,那明亮的一雙眸子,更像是揉進了漫天星河般,令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楓舟公主仿佛一瞬間被擊中了般,猛地捂住了胸口,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船上那道身影,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當日慕華節上,煙花之下,她掀開少年的灰貓麵具時,擦肩而過的驚鴻一瞥——


    是他,當真是他,鍾離笙竟真把人帶來了,她又見到了令她心動無比,念念不忘的那個少年郎!


    “小舅舅!你竟真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你竟真的來赴約了!”


    她雖然早知他真名乃越無咎,不是嶽無舅,可是她就是想叫他“小舅舅”,似乎這樣親昵別致的稱呼間,能夠拉近他們倆的距離,而這稱呼也能成為她的專屬了。


    楓舟公主一邊欣喜若狂地招著手,一邊還不忘對著船頭的鍾離笙興奮誇讚道:“阿笙真有你的,竟真能為我請來這位貴客,你可太厲害了!”


    “這個厲害嘛……”鍾離笙有些心虛拿扇子遮住了半邊臉,嘀咕道:“凶婆娘你誇得未免早了點,我可不止帶了你‘小舅舅’一個人來……”


    果然,楓舟公主臉上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因為越無咎身後竟探出了一個腦袋,幾串鈴鐺映入了她的眼簾,少女抬手向她揮了揮,明眸皓齒間,說不出的靈動雋秀。


    “舟舟公主,別來無恙呀,我們又見麵了。”


    略帶討好的聲音裏,明顯帶著“套近乎”的意思,然而還不等楓舟公主反應過來時,騰地一下,施宣鈴身後又冒出了一人。


    文文秀秀的小姑娘,帶著一身書卷氣,也有樣學樣地對著她招了招手,笑意靦腆溫柔。


    楓舟公主倒吸了口寒氣,這下是連手腳都僵住了,哪知竟還不夠,那船艙上的簾子一掀,又徑直走出了一個銀袍小將。


    清冷若雪的麵孔迎著海風,手持長槍,卻沒像兩個姑娘般同她招手,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自報家門道:


    “在下雲洲島守將聞晏如,見過楓舟公主。”


    明晃晃的日頭下,楓舟公主望著這幾道不請自來的身影,簡直兩眼一黑,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峽穀之內很快響起了一道中氣十足的咆哮之聲:“鍾離笙,你搞什麽鬼,這這這,這些人怎麽全都跟來了?”


    紫衣翻飛,鍾離笙站在船頭,用扇柄撓了撓頭,也不知該怎麽回答,隻能攤攤手,亦是滿臉無奈。


    “總之把你相中的情郎給帶來了,不就可以了嗎?”


    楓舟公主血氣上湧,簡直一口氣都要背過去了:“不是說好了隻帶世子一人來嗎,你當打雀牌,還一帶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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