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蘇瞪了杜若一大眼,“容我想想。”


    “嗬,好。”杜若眯眼一笑,突然牽住了她的手,“有好姐妹就是好。”


    “你呀,知不知道我的心都懸到嗓子眼了?做你的好姐妹可不容易啊。”陳水蘇嗔了她一句,反握住了她的手,莞爾道,“可我隻有你這一個好姐妹,我不罩著你,還待誰人呢?”


    “我也可以罩著你啊。”杜若笑然說道。


    “你?算了吧。”陳水蘇有些嫌棄,可心頭卻是一片溫暖。


    “聖上口諭――太醫院靈樞院學子接旨!”


    突然,太醫院院門口響起一聲太監尖細的聲音。


    杜若與陳水蘇臉上的笑容一僵,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隻覺得這道口諭來得甚是奇怪。可是就算再奇怪,這旨意也是必須要接的。


    “靈樞院昨日一日兩喪,黛妃一日連失兩位親人,甚是心傷。朕特準靈樞院一幹昔年學子隨黛妃回靈樞院憑弔,欽此。”


    靈樞院連死兩人?


    小國舅遇襲身亡之事兩人也聽聞一二,可昨日又死了誰呢?


    來不及多做遲疑,杜若與陳水蘇便跟著早幾年入院的學子們一起換了素衣常服,一起走出了宮門。


    若是今日離了這裏,她們不用再回來,那該有多好?


    踏出宮門的那一剎間,杜若出神地想著,可她比任何人清楚,她也隻能這樣想想了。


    走在去靈樞院的路上,穿過那些熟悉的大街小巷,杜若心裏的不安漸漸地濃鬱了起來。


    “小若,去完靈樞院,我帶你去祭拜下師叔跟師嬸吧。”


    “好!”


    陳水蘇小聲說了一句,杜若的心咯噔一聲,隻覺沉痛,她重重點點頭。


    看著杜若悶悶不樂的樣子,陳水蘇突然拍了拍胸膛,“小若,別怕,以後我來護著你!”


    “嗬,好姐妹應該是相互照顧的。”杜若挽住了她的手,淡淡笑道,“這些傻話就不要說啦。”說完,抬眼便瞧見了前麵一家金鋪,杜若略一沉吟,忽地想到了什麽,她驀地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小若你怎麽了?”陳水蘇慌聲問道。


    杜若連連擺手,“我突然想去茅廁一趟,水蘇,你先去西城門等我哈,我去去就來!”說完,杜若就捂著杜若跑入了邊上的一條小巷中。


    陳水蘇笑道:“小若你這傢夥!真是……不讓人心靜的!”她啞然笑了笑,便朝著西城門的方向走去。


    杜若小心地探出個腦袋來,看見陳水蘇漸漸走遠,她便快步走入了那間金鋪,剛想說什麽,肩上便被人給打了一下。


    “你……”


    “若姐姐!可算找到你了!”


    “阿涼!”


    杜若愕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阿涼點頭道:“仲哥讓我帶你回去呢!快跟我走吧!”


    “阿涼,可否幫我做一件事?”杜若卻問了一句。


    “什麽事?”阿涼惑然看著杜若。


    杜若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金鋪老闆,“我想打一支簪子,簪子是一支水蘇花的樣子。”說完,她便摸出了銀子,放在了金鋪老闆麵前。


    “好咧!”金鋪老闆收下了銀子,“這簪子三日後便可出貨,不知姑娘何時來取?”


    杜若看向了阿涼,“阿涼,三日後幫我取下簪子,可好?”


    “你不跟我回去啊?”阿涼驚呼了一聲。


    杜若搖了搖頭,“我已是太醫院的禦醫,我若這樣貿然離開,可是欺君大罪。”


    “禦醫?!”阿涼大驚,金鋪老闆也大驚。


    杜若輕輕一笑,將身上的銀兩都交給了阿涼,“阿涼,你在灞陵城找間客棧再住幾日,三日後我來這兒找你拿簪子。”


    “好……”阿涼怔怔地看著杜若,有點不敢相信,這短短幾日,她竟入宮做了禦醫。


    杜若笑然摸了摸阿涼的腦袋,“我還有事,必須得走了,阿涼,這幾日好好照顧自己。”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漸漸走遠。


    阿涼撓了撓腦袋,突然想到該寫封信回去,給仲哥報個平安。


    當杜若與陳水蘇來到靈樞院之時,商青黛剛從靈堂中走出來。她一抬眼,恰恰看見了杜若關切的目光,商青黛輕輕地搖了搖頭,涼聲道:“陳禦醫,這裏就勞煩你幫本宮看顧一二,杜禦醫,隨本宮去探視一下爹爹的病情吧。”


    “諾。”陳水蘇憂然看了一眼杜若。


    杜若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擔心,便低頭跟著商青黛走向後院。


    連番的打擊,讓商東儒鬱結難舒,心脈不暢,如今倒在床上,一直昏睡不醒。


    商青黛與杜若一起給商東儒把了脈,也隻能各自輕輕一嘆。


    心病藥石難醫,隻怕誰也救不得他。


    “本宮心緒紛亂,杜禦醫,隨本宮去庭中走走吧。”商青黛幽然開口。


    “諾。”杜若躬身一拜。


    其實不用多說,杜若便知道商青黛此刻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裏。


    許若梅的孤墳立在那兒已經許多年,她等待齊湘娘償命也等了許多年,如今齊湘娘突然死了,這也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慡了。


    “參見娘娘。”庭中一路的丫鬟小廝看見商青黛,俱是恭敬地一拜。


    “都下去,本宮想單獨跟娘說說話。”商青黛屏退了一路的丫鬟小廝,獨獨帶了杜若一人立在許若梅的墳前。


    杜若靜靜站在商青黛身後,看著商青黛微微瑟索的身子,竟有些恍惚。


    當年大雪之夜,那一眼入骨的心疼,便是夫子瑟瑟抱著墓碑哀聲喚著,“娘親,帶我走。”


    “娘親,我會好好護著夫子,會找到機會帶她離開那座皇宮的。”杜若暗暗對著墓碑許諾,這一世,她會用自己的命去疼惜夫子,隻對夫子一個人好。


    “娘親,她終於死了。”商青黛終是開了口,她細細摩挲著墓碑上的紅字,含淚一笑,“她欠你的一條命,終於還你了。”


    “夫子……”杜若柔聲一喚,“當心身子。”


    “阿若。”商青黛突然轉過身來,靜靜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準離開我!”


    杜若莞爾道:“好,我哪兒也不去,就賴在夫子身邊。”生怕商青黛還覺得不安,杜若又加了一句,“一輩子。”


    商青黛嫣然一笑,“娘親你可聽見了?我的阿若給我許諾了。”


    杜若笑然點頭,朝著許若梅的墓碑跪了下去,重重叩了三個響頭,“娘親,我會好好照顧夫子的,你可以放心。”


    商青黛也跟著跪了下來,悄然牽住了杜若的手,她笑然看著杜若,“夫君,往後的日子,我隻要你陪著我走。”


    “好。”杜若覆上了商青黛的手背,重重點頭。


    哀糙莎莎,涼風徐徐,整個天地忽地安靜了下來。


    “夫子,晚些我想跟水蘇去祭拜爹娘。”杜若突然開口道,“所以晚上我會悄悄離開靈樞院,還請夫子幫我看顧一二。”


    “好,今日子時,我會支開其他人,你們從側門離開。”商青黛點點頭。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小心些。”


    “好。”


    杜若略微舒了一口氣。


    夜幕終落,夜色漸漸濃了起來。


    子時,杜若與陳水蘇提著祭拜的東西小心地溜到了側門,候在那兒許久的小廝將側門打了開來。


    杜若與陳水蘇連忙走出了側門,還沒走幾步,便覺得有些奇怪,那小廝似是要跟著她們一起去。


    “我們很快就回來,你跟著我們做什麽?”陳水蘇不悅地一瞪那小廝。


    隻見小廝仰起臉來,她笑吟吟地勾住了杜若的手臂,點頭笑道:“祭拜爹娘豈能少了我?”


    “娘娘?!”


    “夫子?!”


    杜若與陳水蘇驚呼了一聲,急忙掩嘴搖了搖頭,還是不敢相信。


    “怎的?你不許我去祭拜麽?”商青黛臉上寫滿了失落,她側臉看著杜若,“你白日裏說的話,都是騙我的麽?”


    “怎麽會呢?”杜若急忙搖搖頭,她看向了陳水蘇,“水蘇……”


    “山路不好走,娘娘可要小心些。”陳水蘇恭敬地說了一句,小若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而且,夫子既然有心去祭拜爹娘,足見她心裏還是看重小若的。


    希望,她不會辜負小若。


    陳水蘇縱是再不放心,也不會讓小若難做,所以,說完那句話後,她便帶著兩人朝著杜如風與莫氏的墳塚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第122章


    荒糙萋萋,夜色濃濃。


    偶有幾隻驚鳥穿過密林,發出幾聲驚嘯,打破了夜的寧靜。


    墳前放了一碟貢果,三柱清香裊裊生煙。


    三人齊齊地跪了下去,對著墓碑接連叩了三下。


    陳水蘇紅著眼眶看著墓碑,啞聲道:“師叔,師嬸,你們看,我把小若帶來看你們了。”說著,她笑然看了一眼杜若,“你們看,小若她很好,一切都很好。”


    杜若忍住淚水,握住了商青黛的手,“爹爹,娘親,若兒來遲了,不過,若兒如今真的一切安好,若兒還帶了心愛的人來看你們,以後若兒都有人照顧了。”


    商青黛柔聲道:“爹,娘,以後我會好好照顧阿若的,你們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陳水蘇突然悶悶不樂地站了起來,嘟囔道:“我去那邊幫你們守著,你們有話慢慢說。”


    “水蘇,後麵的話是說給你聽的。”商青黛也站了起來,牽住了她的手,她微微一笑,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阿若有你這個朋友,是阿若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


    “娘娘,我跟阿若不單單是朋友,還是好姐妹。”陳水蘇回了一句。


    杜若起身,悄悄地扯了一下陳水蘇的衣袖,低聲道:“水蘇,你怎麽還叫夫子娘娘?”


    陳水蘇正色看著商青黛,“我並沒有說錯,不是麽?”


    商青黛黯然一笑,“確實,水蘇並沒有說錯,可是,你以為我真想做這個黛妃娘娘麽?”她終是忍住了想要脫口而出的真相,那些事似乎並沒有必要解釋給陳水蘇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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