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商東儒怒喝了一聲,卻將懷中的嬰孩嚇得哭了起來,他心疼地哄了哄,便招呼奶娘過來,把小公子抱了下去。


    商青黛涼涼地看著商東儒的臉,覺得更是陌生,“院主今日還有什麽教誨?”


    商東儒揮手屏退了堂中丫鬟,待下人們走遠了,這才開了口,“要除你之人,並非陛下。是丞相府那隻老狐狸!”


    商青黛雖然震驚,卻又覺得天子也好,丞相府也罷,不過是宮廷中人常見的把戲。誰靠君王近,那人便是旁人的眼中釘,想要除之,也在情理之中。


    商東儒搖頭道:“靈樞院隻怕也保不住你。”


    商青黛心寒無比,“院主不妨直說,靈樞院容不得我。”


    “青黛,你我是父女,不是仇人!”商東儒怒然一喝,“爹是真心為了你著想!”


    “那院主想要青黛去哪裏呢?”商青黛涼聲一問。


    “入宮。”商東儒直接說出了意思,“除了陛下,無人可以護你周全!也隻有陛下,才能護佑我們靈樞院周全!”


    商青黛的心隻覺得被狠狠剜了一刀,她嘲然笑道:“陛下若真能護得住我,我又怎會在灞陵遭人追殺?院主可是太過天真了些?我若有命活著踏入宮門,又怎會今日才回來?”


    商東儒狠聲道:“你隻要聽爹的話,這幾日好好在家休養,過幾日,宮裏便會有人來接你入宮。”


    “院主言下之意,是青黛連秀女都不算了?這種悄然入宮,我與野女人有何不同?”商青黛怒喝了一聲。


    商東儒索性撕破了臉,“青黛,爹今日並非與你商量,你願也好,不願也罷,這宮你必須進!”


    “院主就不怕我自盡當下,讓你打空如意算盤?”商青黛悽然一笑,冷冷反問了一句。


    商東儒卻突然冷笑了起來,“你若想那個叫杜若的丫頭,不,是杜若那丫頭的一家可以安然在灞陵城度日,最好聽爹的話。”


    商青黛身子一顫,不敢相信地看著商東儒。


    “你外公已將你在臨淮的那些荒唐事傳書與我,青黛,有些事還是守規矩些好,莫要過了人倫之線,走你娘的舊路!”商東儒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顫然,他眸底盡是恨意,那些事是他心口深處的匕首,一觸就痛。


    商青黛全身冰涼,隻覺得親人涼薄,外公如是,爹爹如是,家怎配謂之家?


    “爹今日不是威脅你,隻想與你做個交易。你若乖乖聽爹的話,入宮侍奉好陛下,光耀門楣,那爹爹亦可保證杜若那丫頭一家能在灞陵安然度日。”


    商青黛不發一言,紅著眼眶便要往靈樞院外走去。


    “你想找那個丫頭商量一下也成,爹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你帶句話給杜若,到底是這段不倫之情重要,還是親人性命重要?!”


    商青黛不想再多聽商東儒的說話,提著裙角,快步往靈樞院外跑去。


    剛走進門來的齊湘娘笑吟吟地看著商青黛跑遠,她笑然走進了大堂,媚笑著揉了揉商東儒的心口,“夫君莫要氣壞了身子,青黛是聰明孩子,肯定能想明白的。”


    商東儒寒著臉道:“你又去看那個該死的女人了?”


    齊湘娘笑道:“是啊,她身上中了蠱毒,我若不去看她,不出三日,她便會死。”


    “死了不是正好麽?!”


    “夫君啊,她若死了,陛下身上的毒,我們可就解不了了,那青黛入宮還有什麽意思?”


    “可是……”


    “留著她的性命,換咱們靈樞院百年榮耀,不好麽?”


    “我隻是見不得她還活著!”


    “這些本就是她欠你的,就讓她活著還你,不是更好麽?”


    “唉,真是辛苦娘子你了。”


    “不苦,為了夫君,豈能不用心呢?”


    齊湘娘說完,笑然握住了商東儒的手,“隻盼他日夫君你飛黃騰達了,莫要忘了我的好。”


    “我隻恨這麽晚了才發現你的好,湘娘,我會好好待你的!”商東儒緊了緊她的手,讚許道,“果然,青黛這性子實在是難馴,還是用你的法子才能鎮住她!”


    “女兒嘛,總歸是要多教教的。”齊湘娘饒有深意地說了一句,笑然看著商青黛遠去的背影,眼底隱沒了一線淡淡的殺意。


    與此同時,杜若與陳水蘇帶著婉兒來到了宋王府門前。


    宋王府門前的兩名家將上前按劍道,“來者何人?!”


    杜若恭敬地一拜,“民女杜若,這是陳水蘇,這個是婉兒,有要事求見宋王殿下。”


    “可有拜帖?”


    “來得匆忙,並沒有拜帖。”


    “那你們改日準備好拜帖再來!”


    杜若急道:“將軍,民女是真有要事求見!”說完,杜若便跪在了地上,“勞請將軍通傳一次。”


    “我去通傳是可以,但是殿下見不見你們,可不由我說得算。”


    “多謝將軍!”


    家將點點頭,便轉身往府中走去。


    不多時,家將便快步走了過來,點頭道:“殿下說,可見你們,跟我來。”


    “謝謝。”


    杜若連忙起身,牽著婉兒,看向了陳水蘇,“水蘇,婉兒,我們進去了。”


    三人來到了後院,放眼瞧去,宋王此刻提著酒壺,似是醉倒在了水榭之中。


    “殿下好像睡著了,你們就在這兒等著,他醒來自會見你們。”家將囑咐了一句。


    “是。”


    杜若抬眼看了看燕雲深,一年多未見,眼前的他滿腮鬍渣,憔悴不堪,哪裏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宋王殿下?


    杜若覺得心慌得厲害,宋王殿下隻怕不會管蘭先生的閑事。她低頭悄然看了一眼婉兒,如今蘭先生自身難保,夫子回去的境況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婉兒又豈是她這樣的糙民可以護得住的?


    等了半晌,燕雲深終是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他眯著眼睛坐了起來,第一眼便看見了杜若,“呆小若,嗬嗬,回來就好,就好啊!”


    “民女拜見殿下。”杜若拉著婉兒跪了下來,陳水蘇也忙著跪下。


    燕雲深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杜若卻沒有起來的意思,“民女有一事,想求殿下幫忙。”


    燕雲深苦笑道:“本王現下還能幫誰呢?”


    杜若正色道:“我有一位師長,如今被歹人軟禁,想請殿下幫我救救她。”


    “軟禁?如今在灞陵還有這樣膽大妄為之人?”燕雲深淡淡問了一句。


    杜若重重點頭,“殿下,求求你。”


    燕雲深定定看了她良久,甫才道:“天下並沒有白做之事,我幫你救人,你拿什麽做報酬呢?”


    杜若愕了一下,眼前的宋王殿下眉眼雖然熟悉,卻終是變了。


    “民女……”


    “我再說明白點,我幫你救一個人,你便幫我也救一個人,如何?”


    “好!”


    杜若重重點頭。


    隻要蘭先生得救了,那麽婉兒便有蘭先生照顧,那剩下的事便隻有她與夫子的困局了。


    “來人!準備內侍衣裳!”燕雲深突然一喚。


    杜若反應了過來,“要入宮麽?”


    “不錯,你若是後悔,還來得及。”燕雲深澀然一笑,又拿起了酒壺,準備繼續飲酒。


    “不悔!”


    杜若挺直了腰杆,低頭摸了摸婉兒的頭,“婉兒,你跟水蘇在這兒等我回來。”


    將婉兒帶回家,隻怕會連累家人,灞陵之中,也隻有宋王府是安全之地了。


    陳水蘇也知道其中厲害關係,所以靜靜地點了點頭,“你要小心。”


    於是,一刻之後,換了內侍衣裳的杜若便跟著穿戴整齊的燕雲深坐著馬車往皇城的方向馳去。


    商青黛來到南城的懸壺堂前,迎上來的杜如風與莫氏並沒有看見心心念念的女兒,惑然問道:“商小姐,若兒呢?”


    “她沒有回來?”商青黛更是一驚,瞧了瞧周圍,也沒有看見陳水蘇跟婉兒的蹤影,她心急如焚,來不及多問,便匆匆告別了兩人,準備去郊外找找人。


    阿若難道是出事了?


    商青黛實在是擔心得厲害,難道說齊湘娘早已算準了她的性子,在她與阿若分開之後,找人對阿若下了毒手?!


    杜如風與莫氏兩人看了看彼此,心,忽地亂了起來,這好不容易才回來的若兒,可是又惹上什麽危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


    ☆、第83章


    這算是杜若第二次踏入皇宮,她壓低著頭,一路跟著燕雲深沿著宮道直達白太後所在的萬壽宮。


    “還記得我交待你的事麽?”燕雲深駐足在萬壽宮門之外,又低聲囑咐了一句。


    杜若緊了緊藏在袖中的令牌,點點頭。


    燕雲深整了整蟒衣的皺褶,便大步踏入了萬壽宮。


    杜若依著燕雲深的話,在燕雲深端然立在殿門口時,悄然退到了其他內侍的隊列之中,靜默地低下了頭去。


    “兒臣來給母後請安。”燕雲深朗聲開口。


    “是雲深來了!”在殿中的白太後甚是驚訝,連忙傳召,“快快進來!”


    “是,母後!”


    燕雲深點頭踏入了殿中。


    白太後已經許久沒有瞧見燕雲深入宮探望了,一直聽聞他把自己困在府中,不問政事,對於白太後而言,多少是有些怒其不爭的。


    放眼當今朝廷勢力,丞相府已呈弱勢,原本籌謀好的計劃,卻因為蘭先生的突然失蹤變得搖搖欲墜。


    為保計劃還有轉機,白太後已將病危的白如裳接入了宮中,用心照顧,可是眼見白如裳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還要差,她是心急如焚。


    今日燕雲深突然來請安,或許是個好機會,給他暗示幾句,讓他想法子找人救救白如裳。


    “讓母後擔心了,是兒臣不好。”燕雲深朝著白太後鞠躬一拜。


    “母子之間不必說這些客套話,哀家的深兒能振作起來便好。”白太後親手扶起了燕雲深,將他拉著坐到了身邊,心疼地撫上了他的臉,“許久不見,哀家的深兒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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