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和顧曉一起記錄的,剛剛我們的小對話,謝謝大家。”


    我驟然覺得我心靈的窗戶啪嘰啪嘰,炸裂著,四竄著玻璃渣子,而我的臉上也似乎躥起了一股無名火,從心底而來直逼雙頰,煙霧繚繞的,嗆得我的腦子無法思考,顧知南按著我的腦袋一起給台下鞠了一躬,偷帶著一記“暴擊”


    我瞅了瞅笑而不語的英語老師,灰溜溜地鑽回位子,輕聲斥道,“你在幹啥!”


    顧知南作無辜的樣兒眨了眨眼睛,道,“顧曉之心,路人皆知,我才剛來喂,你就這麽猴急。”約莫是裝不下去,顧知南噗嗤一聲笑場了。“咳咳,好了好了。噓——乖一點兒,上麵的開始了。”


    我看了一眼正在台上演講的同學,咬了咬嘴唇,哼了一聲以示不滿,無可奈何轉過身去。


    在台上的英語對話中,悠悠飄來身後的一串撲哧聲。


    我忍……


    像一顆珠子滾落自鋼琴的階梯,下課鈴聲叮叮咚咚響起。我合上書本,走到林梓邊上,占了她半個位子。


    “喲,沒看出來啊,顧曉的情話一套套兒的”林梓一邊調侃我,一邊把我往凳子的邊緣擠。


    “我說我從頭到尾沒參與過此次寫作,你信嗎?”我一邊無奈的回應她,一邊擠回去。


    “哇,那就有趣了,這顧知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嘖嘖嘖,哎,你看,周妍珠一屁股坐你位子上了。”林梓拍了拍我的腰,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周妍珠身子靠著椅背,手上拿著數學五三,一會兒瞧題目,一會兒瞅顧知南,口中念念有詞,筆珠指指點點,眉開眼笑,喜上眉梢,齜牙咧嘴,仿佛在講頂好笑的趣事兒。我突然想起我和她的恩怨來——在我和林梓成為死黨之前,我身邊隻有王子軒一個朋友,可再好的朋友也會吵架,也會冷戰,而周妍珠便是在那段我和王子軒冷戰的時光裏,尋到了身處冰天雪地的我,可惜好景不長,她最後,親自牽著我,把我推入了萬丈深淵——那是個怎樣的中午呀,她坐在我的對麵,靜靜地看著老師從我麵前經過,路過我,路過我的手機,卻始終不置一詞,在我為老師的到來錯愕的抬頭時,她先於我低下了頭,撥弄著她的頭髮,似乎她真的不曾看見,似乎她真的不曾抬頭。這件事被另一個同學捅給了我,驚醒我這個局中人,打醒我這個夢裏客。或許,我當時應該留個心眼,而不是依舊對她深信不疑。之後不久,她和我說她有了新的追求者,在她收到那盒九十九顆裝的粉色巧克力時,她終於開啟了重色輕友的模式,她和我說她喜歡他。於是,除了回寢室可以和她聊聊天,其餘時間我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裝水,當一顆安靜的燈泡,沒有人的目光會停留在那顆燈泡上,正如我,恰似她。後來,巧克力男並沒有再送她什麽禮物,取而代之的是無微不至的關心,有她的地方,不遠處,總會默默跟著一個他,安靜的像是要和她的影子融在一起。突然有一天,她對我說,她懂了,她並不是喜歡他,而是好感。她又回到我身邊了——約莫半月,她的身邊又出現了一個茶杯男,茶杯男送了一個淡藍色的茶杯給她,借著朋友的名義陪在她的身邊,將我硬生生地隔離開,卻始終含笑對她說,你們聊,不用在乎我。似乎他真的想給我們空間,卻是一步也不肯退讓。我又淪落至一人,此情此景,好生吃味,我氣惱這樣的掠奪,我氣惱這樣的反覆。我像所有幼稚的孩童一樣,幼稚地讓她從我們中間擇其一,企圖乞取她的一個安慰,我的一份安心,而她在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之後,在旁人的麵前給出了答案,可惜不是我,可嘆,我聽見了,這麽巧,這麽巧。比我更吃味的巧克力男顯然坐不住了,她托我遞紙條給巧克力男,我偷偷打開來看,上麵寫著——我和別的男生玩的好,你不要生氣喲。於是,我們翻了——“你有沒有和人家說清楚你不喜歡他?你不喜歡他,吊著他有意思嗎?”“沒有!我不想隨便傷害別人!我不忍心說怎麽了!”“那我呢?你對我的感覺呢?對我的看法呢?你是不是也隻是一個不忍心就將我打發了?”“顧曉,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字字戳心——“周妍珠,我們和好吧。”“不用了。”“周妍珠。”“累了。”——哪怕我不曾做錯,哪怕我先認錯,也無法挽回浮雲上的她。年少的友誼大概就是,在你們如膠似漆的時候,眾人調侃,在你們友誼破滅的時候,萬人八卦,這就好比一種生物的滅絕往往比存在更容易讓人關注。在一陣陣盤問聲裏,我吐我的苦水,往地上吐,她倒她的髒水,往我身上潑。我怒她聖母婊,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我惡她白蓮花,楚楚可憐,笑裏藏針。我更作嘔她對我的視而不見,我沒有富麗堂皇的宮殿可我卻願意讓她住進我風雨不侵的心房,但她卻徑直路過我的天地,狠狠地踩著我去夠著,倒在男人砌的金磚房中,世俗且平庸地活著。隻留我,默默拂去一地的支離破碎。或許,麻雀不一定能變成鳳凰,但是,麻雀,卻可以找一戶財大氣粗的人家,邁進金絲籠,佯裝金絲雀。


    很多時候,我們最深惡痛絕的人往往是那個讓我們掏心掏肺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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