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妃嬪中,有幾個娘家與白家、魏家姻親關係,更有與皇家聯姻者,於是都拿出來說了。蔡霖感念在魏莊居住的那些日子,魏莊主和那些魏姓富紳待自己都為寬厚,並未輕視自己這個既沒功名又無雄厚資財的外姓人,因此對白家、魏家有姻親關係的娘娘們也都相處得不錯。至於與皇家聯姻者,他比較禮貌,卻沒那麽熱情。


    有幾個嬪妃的娘家一直與王家或柳家交好,她們過去也和太後活皇後走得很近,蔡霖的態度便有些冷淡,略坐一會兒便離開了。


    雖然親疏有別,但每位娘娘送給他的禮物他都笑納了,帶回來細細玩賞,不由得欽服這些人送禮的心思。他出生與江南富豪之家,在奇珍異寶的鑑賞方麵肯定很強,隻怕連太後、皇上都比不過,因此送來的禮都不是粗俗的以金銀珠寶堆砌起來的珍玩,而是件件頗有來歷,精緻高雅,有的比太後的壽禮還要珍貴。歐陽鏗下朝回來看過後,不禁笑道:“你比朕的麵子大,他們送給朕的禮物都不見得這麽花心思。”


    蔡霖把麵前的東西推開一點,示意晏九收起來,這才懶洋洋地說:“她們這麽待我,也不過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希望討得你的歡心。不過,你後宮眾佳麗眾多,會不會很累?我們家歷代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別說納妾,就是妻子早逝,續弦的都很少。我家祖先認為感情專一可以避免家庭糾紛,這樣才能全力發展事業,子女都是同父母所生,也會和睦相處,不鬧分家,這樣能始終保證家道興旺,不會凋落,蔡家的子子孫孫都認為祖訓是對的。”


    “其實,我也這麽覺得。”歐陽鏗坐到他旁邊,頗有感觸,“身為皇帝,必須將血脈傳承下去,這不但關係到我們一家一戶的香菸不滅,還關係到國家的興衰,因此必須多娶一些人,這樣才能保證帝位永續,不會斷絕。”


    蔡霖點了點頭,眼中飄過一絲陰霾,“我理解,不過,五叔當年一定很難過。”


    歐陽鏗的臉色陰了一下,隨即摟住他的肩,輕聲說:“我知道,可是沒辦法,都已經娶了,總不能休掉。”


    蔡霖勉強笑了笑,“算了,現在說這些都沒什麽意義了。”


    “嗯,別再去想不開心的事了。”歐陽鏗立刻振作起來,“晚上想吃點什麽?或者我們出宮去,到京城最好的酒樓用晚膳,你看好不好?”


    “好啊。”蔡霖開心了,“去一品樓吧。”


    “行。”歐陽鏗立即叫來劉福,讓他與晏九安排。


    連著幾天都在下雪,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大家都為明年的收成而高興,京城裏也是一派過年前的快樂氣氛。遠行的遊子正在歸家,勞累了一年的農家、獵戶、工匠都可以休息了,商人開始結算今年的收益,把外麵的欠帳收回來。各家各戶都在陸續置辦年貨,商鋪裏生意興隆,街上到處張燈結彩,人流洶湧,非常熱鬧。


    歐陽鏗與蔡霖穿著便裝,並肩坐在八抬大轎裏,不時掀開簾子往外看。


    喧鬧的市井景象讓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感到很欣喜,國泰明安是一個明君畢生致力奮鬥的目標,而他已經做到。蔡霖的研究反she著外麵的燈火,亮晶晶的,可以感覺到他心中的愉快,這也讓歐陽鏗覺得高興。


    兩人上到一品樓,這裏早已人滿為患,可劉福派來的人確定了最上等的雅間,一直坐在裏麵霸著,等他們到達,店門前候著的人馬上迎了過來,將他們領上樓去。


    京城裏達官顯貴無數,便是親王,世家也沒這等威勢,一品樓的老闆眼睛雪亮,心中自然有數,馬上撥了幾個伶俐的夥計進去伺候,自己也過去請安,親自為他們配菜,上的茶都是極品,還跑到廚房去看著,讓大師傅先做這個雅間的菜,其他桌的都放一放。


    宮裏有專門的試菜太監,出來就沒那麽多講究,等菜上來後,晏九搶著拿過一個小碟子,把每道菜都夾過來,嚐了一點。歐陽鏗笑眯眯與蔡霖聊著江南冬季的景致,過了一會兒見晏九安然無恙,便拿起筷子,“聽說這兒的幾道招牌菜很搶手,等閑視吃不到的,得提前兩天預定才行,下次咱們也叫人來訂。”


    “好。”蔡霖笑著點頭。


    這個雅間很大,裏裏外外一共有三間房,從每個窗戶望出去都是好景色,雖然現在天寒,房間裏放著炭爐以保持溫暖,不能開窗,但窗格裏鑲著煙琉璃,雖然沒有宮中的好,但也已經是罕有的珍品了。兩人一邊吃喝一邊談笑,偶爾看看外麵夜色中的景致,感覺恨愉快。


    劉福和晏九一邊一個,站在他們身邊伺候著。晏九比較沉默,劉福卻不時在一旁接個話,捧個場,逗得兩人更是開心。


    蔡霖的身子最近好了一些,臉上明顯有了血色,手也沒那麽涼了,這讓歐陽鏗很欣慰。吃過飯,他問蔡霖,“還想玩嘛?”


    蔡霖想了想,“算了,到處都挺亂的,萬一你要有個什麽閃失,那就不好了。”


    歐陽鏗笑了,抬手摟住他的肩,“你別小看我,想當年,我一個人微服在外考察民情官聲,也沒出過什麽閃失。”


    “那……”蔡霖側頭思索了一會兒,便提議道,“我們去聽戲吧。”


    歐陽鏗年輕的時候去過戲園子,知道比較有名的兩家都有包廂提供給貴賓,所以危險性不打,於是拉著他就要過去。


    剛走出店門,便見一乘大轎飛快的過來,看那個製式應該是一品以上的官員才能用的,歐陽鏗怔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轎子很快落地,從裏麵出來一個中年男子,衝著歐陽鏗就跪下了。


    蔡霖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覺得有點麵熟,隨即想起來,他是歐陽鏗唯一還在世的親哥哥,誠王爺歐陽平。


    歐陽鏗馬上放開蔡霖的受,上去扶起歐陽平,關切地道:“皇兄可是有急事?”


    “是是。”歐陽平雖然很焦急,聲音也壓得很低,“請皇上道臣府裏坐坐,臣有要緊的事稟報。”


    “好。”歐陽鏗馬上答應。這位兄長從小就對他很好,在他登基之後最艱難的那段日子裏始終鼎力相助,這個情分他是一直銘記在心的。


    歐陽鏗帶著蔡霖上了轎,跟著歐陽平的轎子往親王府行去。


    第70章


    誠親王府靠近皇宮,占地很廣。本來,依照祖製,誠親王必須去往他的封地就藩,未奉詔不得入京,可因為他在歐陽銼登基前後居功至偉,太後與皇帝都頒下特旨要他長居京城,輔理國事。這是立國以來少有的殊榮。


    誠親王在朝中地位相當尊貴,他卻很聰明,等到皇帝的根基穩固,朝中大勢已定,他便激流勇退,不敢當輔政之位,隻與那些大臣一樣,日日上朝,雖參與議政,但態度謙和,既不以勢壓人,更不居功自傲。歐陽銼隻剩這一個哥哥了,對他的言行舉止看在眼裏,很裏很感安慰,與他的感情一直都不錯。


    歐陽平領著歐陽銼和蔡霖走進正廳,王妃和世子歐陽玨都上前拜見皇帝,又與蔡霖互見禮,著實親熱。


    幾個人寒暄了兩句,歐陽玨便笑道:“聽說蔡大人對奇花異卉頗有見地,前幾日我找到幾本名種蘭花,花大價錢買下來,父王、、母妃都認為不值。蔡大人去幫我鑑賞鑑賞,看值不值。”


    歐陽平馬上說:“對對,他買那幾盆花,我是看不出有什麽出奇之處,府裏的花匠是讚不絕口,可到底不靠譜,說不定是奉承世子的呢?蔡大人去幫著看看,若真是名種,花那些錢倒也沒什麽。”


    王妃端莊雍容,待蔡霖很好,這時也微笑著點頭,“我這兒子就喜歡弄些花花糙糙的,這些年也搜羅了不少名種,蔡大人若是有興致,我們可以一起到花房去喝茶,順便看看他那些花。”


    蔡霖便知曉歐陽平有話要單獨和歐陽銼說,馬上做出很有興趣的摸樣,“我幼時見過的大都是南方的名花,北方的很少見到,世子搜集的肯定是好的,一定要好好觀賞觀賞。”


    歐陽銼見他高興,便愉快地點頭,“好,你去吧,跟皇嫂和世侄聊聊天,回頭我也去看看。”


    蔡霖答應一聲,便跟著王妃和歐陽玨出去了。


    歐陽平示意所侍候的下人都出去,輔理的總管親自把門帶上,確保無人偷聽。歐陽銼一看這陣仗便知道事情不會小,臉上的笑容也小時了。


    等到殿門關上,歐陽平忽然離座,跪在歐陽銼麵前,鄭重地道:“皇上,臣有罪。”


    歐陽銼很冷靜,“皇兄,朕最知道你的性子,你不可能犯下什麽大罪。你先起來,這是在家裏,咱們是親兄弟,那些君君臣臣的放到一邊,不要拘禮。有什麽事你盡管跟朕說,是不是有誰讓你受委屈了?”


    歐陽平被他幾句暖心窩子的話說得老淚縱橫,伏地哽咽道:“皇上,當年先皇忽然病重,猝然崩逝,你遠在江南,不知其中內情,而當事人都被滅了口,隻有愚兄知道其中真相,而幕後主使卻不知此事,愚兄才僥倖保得一命。本來,愚兄見你無恙歸來,順利登基,又剪除異己,坐穩江山,便打定主意,讓這件事爛在肚子裏,一輩子也不告訴你。將來入了太廟,愚兄自去與父皇請罪,請求他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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