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懂得運用忍字,也並非一味忍耐,軟得像泥,這種忍耐是沒有出息的表現。我們在了解曾國藩的為人處事時,常常可以發現曾國藩總是在忍與不忍之間徘徊、抉擇。


    曾國藩初任幫辦團練大臣時,凡事雷厲風行,此時的他並不想去忍耐什麽,但是接下來麵臨的事實則讓他不忍也得忍。


    有天,湘勇試槍,誤傷綠營中一長夫,綠營藉機吹角執旗,列隊進攻湘勇,在城牆上的守兵實彈在膛,幾乎釀成大變。曾國藩忍氣吞聲,把試槍的湘勇鞭打了一頓,才算把綠營兵的譁變平息下來。後來,綠營的永順兵與塔齊布率領的辰勇之間因賭博而發生械鬥,提督鮑起豹、長沙協副將清德縱容綠營兵於初六日夜帶著兵器,鳴鑼擊鼓,包圍參將府,搗毀塔齊布住房,並列隊進攻辰勇。又沖入巡撫she圃中的曾國藩私宅,殺傷他的隨丁,直向曾國藩衝去,隻是有屬員護駕,曾國藩才倖免於難。與曾國藩私宅僅一牆之隔的巡撫駱秉章,歷來認為曾國藩所行,異於羅繞典及諸團練大臣,心誹之,然見其所奏輒得褒答,受皇帝信任,沒有機會難為他。所以,他對綠營兵衝擊團練大臣的重大政治事件,故意不聞不問,聽之任之。曾國藩連夜去叩駱秉章的門,訴說此事,駱秉章故作驚訝,說一點不知道。事後他不僅不懲治亂兵,甚至親自釋放了肇事者,使曾國藩進一步受辱於眾人之前。於是撫台衙門內外,大多說曾國藩咎由自取,同情者寥寥。


    第三部分:堅忍忠誠素著 兼有膽識


    鮑起豹自六月初到長沙任職後,便到處揚言曾國藩不應操練兵士,且將以軍棍施之塔將。鮑起豹“以清副將為梯附,而屏斥塔遊擊,大以其操兵為非是,言有敢復操兵者,即以軍棍從事”。鮑起豹還說:“防堵不宜操兵,盛暑不宜過勞。”他“切責塔將,而右護清將”。對於這種種非難與掣肘,曾國藩憤慨已極。當時,連駱秉章也認為曾國藩“不宜幹預兵事”。曾國藩遂在給張亮基的信中忿忿地說:“豈可以使清濁混淆,是非顛倒,遂以忍默者為調停耶!”他以“惡夫黑白之易位”的“血誠”,與鮑起豹對著幹。因此,該地文武不和,兵勇不睦,集中體現為曾國藩與偏袒綠營兵的湖南地方官的矛盾。這個矛盾如箭在弦上,蓄之既久,其發必驟。曾國藩是清楚這場矛盾衝突的根源的,因此,他最終也隻好一忍到底,憤走衡陽。


    然而,有時候曾國藩的忍則是出於一種策略或戰略的考慮,如他在湖南練勇的時候,雖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了自己練勇、別人統軍的主張,但是,真的叫他派勇馳援的時候,他卻強調困難,按兵不動。鹹豐三年秋冬,因湖北和安徽告急,朝廷曾八次令他援鄂援皖,他卻始終找出各種藉口,沒有派出一將一勇。鹹豐三年八月二十七日,太平軍西征尚未抵達時,曾國藩等就收到上諭:“長江上遊,武昌最為扼要,若稍有疏虞,則全楚震動。著駱秉章、曾國藩選派兵勇,並酌派炮船,委派得力鎮將,馳赴下遊。”十月初二日又接到上諭:“曾國藩團練鄉勇,甚為得力,剿平土匪,業經著有成效,著即酌帶練勇,馳赴湖北,合力圍攻,以助兵力之不足。”十月初五日又接到上諭:“武昌省垣情形萬分危急,……著曾國藩遵前旨,趕緊督帶兵勇船炮,駛赴下遊會剿,以為武昌策應。”當時,曾國藩正在衡陽訓練他的水陸兩師。他與駱秉章商量,擬叫張丞實招募湘勇三千人赴鄂,表示一點意思。正在這時,清軍江南大營猖狂反撲,天京危急,西征軍受命東援,武昌形勢緩解。其後,太平軍踞有安慶,分兵陷桐城、舒城,逼近廬州,皖北將再次成為太平軍的重要根據地。新受安徽巡撫江忠源,行至六安,病倒了。工部侍郎呂賢基在籍辦理團練,被太平軍打死於舒城。清軍在皖北甚為空虛。鹹豐三年十一月十二日,宋晉奏稱:“曾國藩鄉望素孚,人皆樂為效用。請飭挑選練勇,雇覓船隻,順流東下,與江忠源水陸夾擊。”這正中鹹豐帝的下懷,當天就下令曾國藩統帶楚勇六千,“自洞庭駛入大江,順流東下,直赴安徽、江西與江忠源會合,水陸夾擊,以期收復安慶及桐、舒等城,並可牽製賊匪北竄之路。”鹹豐帝在手諭末尾加了幾句,以表示自己的厚望:“該侍郎忠誠素著,兼有膽識,朕所素知,諒必能統籌全局,不負委任也。”按理,曾國藩受命於危難之秋,正是沙場效忠之時。豈料他在十一月二十六日的復奏中說了一通“重以新命委任,天語褒嘉,尤臣子竭忠效命之秋,敢不捐糜頂踵,急圖報稱於萬一”的陳詞以後,又數了許多困難,“統計船、炮、水勇三者,皆非一月所能辦就”,必須待廣東的炮解到湖南,“明春乃可成行”。他並在奏摺中大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合防之道,及以堵為剿之策。鹹豐帝看了這份奏章,火了,嚴厲地斥責道:“現在安徽待援甚急,若必偏持己見,則太覺遲緩。朕知汝尚能激發天良,故特命汝赴援,以濟燃眉。今觀汝奏,直以數省軍務,一身克當,試以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時漫自矜詡,以為無出己之右者,及至臨事,果能盡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張皇,豈不貽笑天下?著設法趕緊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擔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諸汝口,必須盡如所言辦與朕看!”這段長長的批語,既有褒獎,也有譴責,既有期望,也有懷疑。曾國藩之所以如此遲遲不出省援皖,固有兵力方麵的實際困難,也與他的座師被崇倫參劾,不得不出守黃州時給他的信有關。信中說:“吾意堅守,待君東下,自是正辦。今為人所逼,以一死報國,無復他望。君所練水陸各軍,必俟稍有把握,而後可以出而應敵,不可以吾故,率爾東下。東南大局,恃君一人,務以持重為意,恐此後無有繼者。吾與君相處,固不同也。”曾國藩於十一月二十六日覆信說:“吾兩次諭言,不可糙率一出。皆極確當。”他不率爾東下,顯然是遵循了座師的教誨。此時,曾國藩雖已上幹天怒,但他仍“以持重為意”。對“趕緊赴援”的諭旨置之不顧,隻在十二月二十一日,再次陳述各種各樣的困難,開脫自己遲緩不援的過失。鹹豐三年十二月十七日,江忠源廬州兵敗自盡,曾國藩的親家、侯補知府陳源兗及知縣鄒漢勛等同時死事。雖然曾國藩出兵不一定可以挽救與太平軍為敵的這些人的命運,但是,於鄂皖危急之時,曾國藩不派出一兵一卒,在道義上實在難辭其咎。


    第三部分:堅忍將在勇在 將死勇死


    羽毛不豐滿者不足以高飛。曾國藩確“能自擔重任,迥非畏葸者相比”;他羽毛不豐,也確難遠援鄂皖。所以他寧擔抗旨之罪,寧負見危不救之名,竭力積蓄力量,以求一逞。他在衡陽扯起了招軍旗,又廣徠所謂“智渾沉勇之士,文經武緯之才”,加意訓練。同時,興造戰船,籌集炮位,截留餉銀,提用槽米,行動果敢迅速。但他幾乎是白手起家,楚勇固已赴鄂赴皖,即使羅、王的湘勇也不聽他的節製,使得他不得不另起爐灶,艱苦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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