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收買人心,趙王又下詔追復司馬遹太子位號,封其二子司馬臧和司馬尚為王。並以梁王司馬肜為太宰(梁王不久病死),淮南王司馬允為驃騎將軍,兼領中護軍。


    諸事已定,司馬倫又派人至賈後被幽禁的金墉城,以金屑酒賜死。賈後死狀,史不詳載,估計黑胖娘們兒也是被幾個人按壓住,硬灌毒酒而死。筆者曾去日本遊歷,見倭人不解事,望文生義,市場中竟有標價不菲的“金屑酒”大肆擺賣。酒裏麵金光閃閃,金箔片片,據中藥藥理,生金確可以消毒、祛濕。但以“金屑”為酒名,顯然倭人對中國古文化生吞活剝,一知半解,殊不知晉朝賜死人,都是這種“金屑酒”。如此不祥之物,竟被倭人歡天喜地過節過年當作重禮相送,也真晦氣到家了。


    綜觀晉武帝死後的三次宮廷政變,廢楊後、廢太子、廢賈後,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禁衛軍權的重要,二是出身寒門的士人在其中所起的關鍵作用。


    《晉書·楊駿傳》中,寫楊駿父女矯詔獨掌西晉軍政大權後,楊駿“又多樹親黨,皆領禁兵”,顯然一開始他就知道掌握禁衛軍的重要性。但由於楊駿政事繁忙,主要精力又大都傾力於嚴防司馬氏皇族子弟,認為惠帝太傻,賈後婦人,他對皇宮內廷的禁衛軍權沒有太重視,隻有自己的外甥張劭做中護軍,親黨劉豫做左軍將軍,兩個人皆是宮外禁軍的高級將領,而最終導致楊駿覆亡的恰恰是平時不受楊駿重視的宮中禁軍中級官員殿中郎李肇和孟觀。


    血肉橫飛殺戮始(4)


    當時,賈後居禁廷皇宮,可以直接書詔下“最高指示”,外間又有一直怨氣衝天、不受重用的司馬氏諸王,事變一起,唯一可用的左軍將軍劉豫又被裴nfda6騙去自首,身邊沒有了“槍桿子”,本來就無大智勇略的楊駿隻能死路一條。誅殺楊駿後,禁衛軍及外營兵將封侯者有一千零八十一人之多。賈後利用楚王司馬瑋除掉楊駿,而後又利用他殺掉汝南王司馬亮和太保衛瓘,但賈後很快又憑其族兄賈模和從舅郭彰兩人所掌的內廷禁衛軍攻殺司馬瑋,完全控製了內外禁軍三十六軍,並使外甥賈謐任後軍將軍從軍,親舅郭彰任右衛將軍,表兄裴nfda6任左、右軍將軍。如此,誣廢太子司馬遹就是非常容易之事。大兵在手,詔旨任填,想弄誰就弄誰。趙王司馬倫入京後,深與賈氏宗族結納,並最終得到“右軍將軍”這樣關鍵的禁衛軍權位。由此,賈後也為自己及其宗族找好了掘墓人。在廢除賈後的行動中,多名中下層禁衛軍軍官參與了事變,有左衛司馬督、司馬雅、常眾督許超、殿中郎士猗、殿中侍禦史殷渾、右衛司馬督路始、右衛佽飛督閭和,加上宗室翊軍校尉齊王司馬冏,深夜入殿,賈後計謀再深,勢力再強,也難逃這些職業軍人之手。


    趙王司馬倫大權在握後,也命孫秀和他本人的幾個兒子擔當禁衛高官,完全控製了禁衛軍。掌握了禁衛軍,也就掌握了皇帝。皇帝在手,挾天子以令諸侯,借天子之名幹事就可以事半功倍,左右天下局勢。隻是後來司馬三王相繼起事,直攻京城,司馬倫不得不把精銳禁衛軍派出城去抵擋,削弱了力量,最終也導致了他自己的覆亡。


    在導致西晉政局劇烈動盪的重大事件中,數位寒門出身的文吏也成為極其關鍵的人物。


    楊駿之誅,楚王司馬瑋大顯身手,而後誅殺汝南王司馬亮,也是由他而起,開啟“八王之亂”的序幕。但楚王司馬瑋才二十出頭,在政治鬥爭場上完全是個“辱臭未幹”之輩,真正左右局勢的當屬他的長史公孫宏與舍人歧盛。此二人先給司馬瑋出主意讓他靠攏賈南風,得以留侍京都。殺掉司馬亮和衛瓘後,二人又切諫司馬瑋趁機直入宮廢掉賈後。司馬瑋猶豫之間,時機已失,賈後先發製人,誣稱司馬瑋假傳聖旨,擅殺親王大臣,最終也把司馬瑋幹掉,公孫宏和歧盛也被“誅三族”。假使司馬瑋聽從這兩人的勸告,後事的結局就全然不同。趙王司馬倫年長庸愚,凡事皆由孫秀出謀劃策。“(孫)秀起自琅琊小吏”,純粹的寒人出身,但他一手包辦策劃了趙王司馬倫從入京師見賈後、聯絡禁衛軍官、激使賈後殺掉太子、最終又廢殺賈後的全部過程,並在政變成功後為侍中、中書監、驃騎將軍的高官,又與皇帝成為親家,實際掌握了晉朝的朝政。


    在以閥閱為重的西晉,士族高門不論賢愚,一直壟斷各級要職,寒人階級一直在倍感壓抑的氣氛中努力爭取往上爬。這些人往往天資聰穎,又無路顯達,隻能想盡一切辦法投身於諸王或高官門下,樂亂好禍,迂迴反抗。當然,寒人階層的謀士們隻是貴顯一時,曇花暫現,很快就三族被誅,連根殺淨。


    攻伐大亂滿京城(1)


    ——“八王之亂”高cháo迭起


    趙王司馬倫和孫秀驕橫跋扈,潛懷廢立之心。惠帝的兄弟淮南王司馬允在平定賈後之亂後被封為驃騎將軍,併兼任中護軍,執有一部禁衛軍軍權。


    司馬允“性沉毅,宿衛將士皆敬服之”。他逐漸知悉趙王司馬倫有篡逆之誌,便稱疾不朝,密養死士,暗中準備趁機誅除趙王和孫秀。司馬倫很忌憚這位年輕英果的親王,便加封司馬允為太尉,外示尊崇,實際上是剝奪他的兵權。司馬允言稱自己有疾,不接受太尉官號。司馬倫忍耐不住,派禦史持詔收司馬允中護軍印信,並彈劾其大逆不道。


    淮南王司馬允接詔,細看之下,上麵是孫秀的筆跡。大怒之下,司馬允厲聲對左右宣言:“趙王欲破我家!”於是壯士感奮,左右七百多人隨同司馬允起兵,從王府殺奔而出,沿路大叫:“趙反造反,我將攻之,佐淮南王者左袒。”一路歸附的人非常多。


    淮南王率兵本想先入皇宮,把老哥惠帝掌握起來。但趙王司馬倫的死黨尚書左丞王輿派人關緊左掖門,門牆牢固,一時攻不進去。不得已,司馬允就率左右精兵圍攻司馬倫的相府。“(司馬)允所將兵,皆淮南奇才劍客也”。這些人武藝高強,能打善戰,一舉殺掉司馬倫護兵一千多人,司馬允又於承華門前結陣,施放弩箭,齊往相府中放she,飛矢雨下,幸虧司馬倫秘書挺身遮蔽,否則這老王爺肯定變成刺蝟。司馬倫相府中辦事的官員無法走避,都躲於樹後,“每樹輒中數百箭”。


    太子左率陳徽心向淮南王,集結東宮兵鼓譟吶喊,為司馬允助威。但他沒有詔令,不能發兵實助。陳徽的哥哥陳準當時在宮中值勤,也想幫司馬允,便對傻愣愣又驚又嚇的惠帝說:“應遣人舉白虎幡出宮解鬥。”惠帝癡愚,連連點頭。陳準原意很好,白虎幡是麾軍進戰之旗,騶虞幡才是解鬥之旗。陳準本想派人持白虎幡授其弟陳徽,助戰司馬允,那樣一來,司馬倫兵將看見宮中白虎幡歸對方,肯定會不戰自潰。誰料,人算不如天算。陳準派出執舉白虎幡的司馬都護伏胤在出門前被當時正在門下省辦事的司馬倫的兒子汝陰王司馬虔叫住,哀求說:“富貴當與卿共之!”伏胤牆頭糙,貪得富貴,便攜帶沒有寫字的空白詔書出宮,詐稱“有詔助淮南王”,沒有把白虎幡遞送到陳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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