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特別是密宗)在元朝中後期更加興盛,寺廟壯麗,僧人放蕩yin恣,南方北方風俗相異,僧人勢力皆如日中天。民間百姓紛紛以把女兒配給和尚當洩慾工具以為得富求錢的途徑。詩人馬祖常和朱德潤一北一南,分別描寫了靈州(今寧夏靈武)和湖州和尚娶妻的“社會現象”。


    賀蘭山下河西地,女郎十八梳高髻。


    茜根染衣光如霞,卻招瞿曇(和尚)作夫婿。


    紫駝載錦涼州西,換得黃金鑄馬蹄。


    沙羊冰脂密脾白,箇中飲酒聲澌澌。


    (馬祖常《河西歌效長吉體》)


    寺旁買地作外宅,別有旁門通蒼陌。


    朱樓四麵管弦聲,黃金剩買嬌姝色……


    小女嫁僧今兩秋,金珠翠玉堆滿頭。


    又有肥甘充口腹,我家破屋改作樓。


    (《外宅婦》)


    元文宗在位隻有四年多,1332年病死,死因仍然是酒色過度,年僅二十九歲。元武宗、元明宗、元仁宗父子三人死亡年齡幾乎一樣,武宗三十一,明宗三十,文宗二十九。當然,元明宗如果不被謀殺,多年在漠北的生活使他本人體質得到強化,多活幾十年也有可能。但是,無常的命運和陰暗的人心,兒郎漢子們隻能把三十歲當成“門檻”了。


    元文宗死後,燕帖木兒自然急不可耐地要把元文宗另外一個兒子、自己的“幹兒子”燕帖古思推上帝位。但元文宗皇後不答失裏死活不同意,這個婦人乃大迷信之人,認定大兒子剛當上“皇太子”就病死,如果小兒子當皇帝,肯定會很快被老天爺叫走。不得已之下,燕帖木兒隻能推立元明宗的小兒子、年方七歲的懿璘質班為帝。這孩子也可憐,幾年前父親被毒死,母親被殺掉,驚悸未消,又被一群人亂鬧鬧捧上皇帝寶座。僅僅兩個月出頭,禁不住折騰的小皇帝就病死了,死後被諡為“寧宗”。看見這個結局,元文宗皇後更堅定了帝位不吉的想法,堅持不讓兒子燕帖古思“接班”。


    據《庚申外史》記載,元文宗彌留前,召皇後不答失裏、皇子燕帖古思以及燕帖木兒三人於床前,說:“昔者晃忽叉(地名,即王忽察都,元明宗暴死之地)之事,為朕平生大錯。朕嚐中夜思之,悔之無及。燕帖古思雖為朕子,朕固愛之。然今大位乃明宗大位也,汝輩如愛朕,願召明宗子妥歡帖睦爾來登茲大位。如是,朕雖見明宗於地下,亦可以有所措詞而塞責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從情理上推斷,這段記載很有可信之處。


    皇後不答失裏並無遠見,她最大的牽掛是自己的親兒子的平安;而燕帖木兒貪權愛位,也隻有把幼君推上台才好控製。所以,他們就把元寧宗小孩子擁上帝座。可惜的是,這孩子福薄,很快身死。為此,又一個大難題擺在了皇後不答失裏和燕帖木兒麵前:到底讓誰當大元皇帝?為此,詩人薩都剌作《鼎湖哀》一詩,對燕帖木兒明捧暗貶,顯示出自己對國事的焦慮,並提醒“當事人”燕帖木兒應該記得泰定帝死後“孤兒寡母”的前鑒,誡勸他免蹈覆轍:


    吾皇想亦有遺詔,國有社稷燕太師。


    太師既受生死托,始終肝膽天地知。


    漢家一線係九鼎,安肯半路生狐疑。


    孤兒寡婦前日事,況復將軍親見之!況復將軍親見之!


    22權臣燕帖木兒、伯顏、脫脫、哈麻生前身後事


    永樂十年夏日的一天,明成祖朱棣在武英殿閑來無事,讓太監李謙、王吉從收藏圖書畫卷的古今通集庫中,找出一批宋朝皇帝禦像觀覽,並招來大臣袁忠徹、畫師徐英一起品鑑。朱棣看了半晌,笑著點評道:“宋朝皇帝,自太祖以下,雖然都有一根胡羊鼻,但麵容清臒文弱,和太醫院的太醫一個長相。”轉天,朱棣又讓太監把所有的元朝皇帝像搬於殿中,仍舊與袁、徐二人品題。元朝列帝,清一色的魁偉雄邁,大臉方麵,肉眼凸腮,朱棣嘆道:“一看就知道這些人都是吃綿羊肉長大的漢子。”可是,細看元順帝像,朱棣臉露詫異,扭頭對袁忠徹講:“怎麽這位又是一張太醫臉?”


    袁忠徹當時不好說什麽,唯唯而已。而後,老袁在其《記瀛國公事實》一文中,詳錄了他年少時聽其父輩所講的一則故事:宋恭帝投降後,被元朝降封為瀛國公。一夜,元世祖夢見一條金龍舒爪繞殿柱。轉日,瀛國公來朝拜,正立於夢中所見的那根殿柱下。元世祖為此大動殺機。瀛國公懼誅,自請為僧,往西方學習佛法,為此撿得一條性命。經過朔北劄顏地方時,拜見周王(即日後的元明宗)。這位周王很喜愛瀛國公妻子的美色,悅而納之。幾個月後,生下一子,妥歡帖睦爾,即日後的元順帝。元文宗殺掉哥哥元明宗重登帝位後,也散布說妥歡帖睦耳不是明宗親子,並貶放於高麗之地。以此追之,元順帝當然就是宋帝之後了,所以長相才不像元諸帝。據袁忠徹自己記載,明成祖問他元順帝為何樣子不像宋帝之後時,他本想講出小時候聽的故事,但不敢斷定傳說真假,故而“俯首未對”。這個“大故事”的緣由,皆是元文宗惹的禍,他令當時的大文豪虞集起糙詔書,告知天下妥歡帖睦爾不是自己哥哥元明宗親子,故而使當時以及明代的漢人以訛傳訛,附會成真事一樣,實際上完全是小說家言,杜撰而已。這個故事愈流愈廣,越編越像,完全是民族意識作怪。錢謙益就曾解釋過:“中原遺老(元朝),心傷故國,從而為之說也。”明朝文人也無聊,有一位叫餘應的還寫《讀虞集所糙庚申君(元順帝)非周王(元明宗)己子詔有作》一詩,弄得真像“詩史”一樣:


    皇宋第十六飛龍(恭帝為宋朝第十六位皇帝),元朝降封瀛國公。元君詔公尚公主,時蒙賜宴明光宮。酒酣舒指爬金柱,化為龍爪驚天容。元君含笑語群臣,鳳雛寧與凡禽同。侍臣獻謀將見除,公主夜泣沾蘇胸。瀛公晨馳見帝師,大雄門下參禪宗。幸脫虎口走方外,易名合尊沙漠中。是時明宗在沙漠,締交合尊情頗濃。合尊之妻夜生子,明宗隔帳聞笙鏞。乞歸行營養為嗣,皇考崩時年甫童。文宗降詔移南海,五年乃歸居九重。壬癸枯幹丙丁發(壬癸為水,丙丁為火,古人總以五行附會,認為元朝為水德,宋朝為火德,水克火,所以元當滅宋),西江月下生涯終(明軍攻占大都,元順帝倉促北返糙原,患毒性痢疾,作《西江月》詞一首而終)。至今兒孫主沙漠(指退走後的蒙古北元政權),籲嗟趙氏何其雄。惟昔皇祖受周禪,仁厚綽有三代風(指宋太祖奪取後周柴氏江山後,厚待柴氏子孫)。雖因浪子失中國,此為君長傳無窮。


    詩中有“新說”,元順帝不是元明宗搶奪宋恭帝老婆而生的,而是出生後元明宗喜歡,向對方“要來的”。


    觀現存元朝皇帝畫像,總覺這些蒙古爺們“婆焦”髮型奇特。他們的鬍鬚不是很茂盛,肉餅臉如同一個模子裏扣出來一樣,但腦門上的發綹十分不一樣:一答頭,三答頭,一字額,大開門,花缽椒,三川缽浪,七川缽浪,銀錠樣兒打頭,打辮兒打底(《大元新話》),等等,即使他們都戴頂笠,鬍鬚式樣仍可見出明顯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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