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田五之變,官兵殪之於石峰堡,死者甚眾。諸童子割男女之陰聯為一副,賣錢十二文。配刀瘡藥者爭買之,過一宿則臭腐不可用。


    乩仙靈蠢不同或倩人捉刀


    乩仙靈蠢不同。趙雲鬆在京師煩鄉人王殿邦孝廉請仙,殿邦本有素所奉仙,不須畫符,焚香默祝即至,下筆如飛,俱有文義。或雲鬆與之倡和,意中方想得某字,而乩上已書,每字皆比雲鬆早半刻。及雲鬆在滇南果毅公阿將軍幕下,阿公之子豐升赫亦能請仙。一夕邀雲鬆同觀,而乩大動不能成字。雲鬆知其非通品也,乃戲為之傳遞。意中想一字,依約至喉間,則乩上即書此字;意中故停不構思,則乩上不能成字矣。


    拔鬼舌


    蔣敬五之仆阿真,勇而好酒。常隨主寓西直門,其地多鬼,人不敢居,阿真居之。夜有鬼披髮而來,某方醉,不懼也。鬼伸舌丈許以嚇之。阿真起,以手執之,並拔鬼舌,冷軟如綿。鬼大號而去,乃置舌席下。次早視之,一草繩耳。鬼從此絕。


    蔣瑩溪


    蔣瑩溪贅於華亭王氏,內弟繼勛娶於桐鄉,歸未數日,室中失牙箸銀器數件,搜得於贈嫁之仆處,將鳴之官。是晚,僕夫婦齊縊。其夫係一僧,拐婦而來,懼發覺則罪大,故自盡也。不數日,蔣小婢無故自縊,急救乃蘇。蔣至其處罵曰:“汝有奸拐盜竊之罪,不當官治罪,自隕其生,亦大幸矣,何敢作祟於無故之小婢?倘婢不活,吾將鞭汝二屍焚之。”嗣後婢安好。


    方宮詹


    桐城方宮詹亨鹹,前身在嘉靖時作青城山道童,見楊升庵中狀元,心為一動,遂托生宜興潘家。少年進士,通一比丘尼,半途相負,尼思慕抑鬱而亡。亡何,尼轉世為貴公子,潘轉世為女,嫁與貴公子而早寡,守節七十餘年,所以報也。三次輪迴為宮詹,公生而美貌,耳有穿孔,故乳名姐哥。父拱幹為前明侍郎,名其子必取字於文頭武腳,曰膏茂,曰章鉞,曰亨鹹,皆本此義。或戲之曰:“何不取『於戲哀哉』四字為名,亦皆文頭武腳也。”


    麒麟無腸


    幹隆四年,蕪湖民間牛生麒麟,三日而死。剖其腹,不見腸胃,中實如蟹,人以為奇。後有人雲:康熙《南巡盛典》曾載此事。


    四耳貓


    四川簡州貓皆四耳,有從簡州來者親為餘言。


    頭形如桶


    《南史》載:毗騫國王頭長三尺,萬古不死。後閱謝濟世《西域記》雲:毗騫王生於漢章帝二年,本朝稱董喀爾寺呼爾托托,聖祖曾遣使者至其國見之。王頭如桶,頸如鵝,俱長三尺。張目直視,語不可辨。其子孫皆生死如常,惟王不死。事載《康熙天文大成》,趙衣吉秀才雲。


    鳥怪


    鬆江王掌科之姨,淩進士應蘭之次女。年甫及笄,嫁於李氏。方理晨妝,有五色鳥翔於窗間,飛立於鏡架之上,舉爪招女,女便癡迷,口啁揪作鳥聲,人不有辨。身輕如雀,梁間瓦上,上落如飛。鏡架之鳥,則已去矣。家人患之,不能禳解。


    聞蘇州穹窿山有道人能行法,迎而求之。道人曰:“此鳥怪也,我能禳治。但須白布三尺,裹鳥所立之鏡,用烈火燒之,鏡紅而布不壞,則可治也。”如其言,布果不壞。道人口喃喃誦咒,良久曰:“妖已得矣。”取瓦壇封之,加字篆其上,囑家人曰:“不可開看,速投江中。”女果如夢初醒,言語如常。問其故,全然不知。家中持瓶者揭封偷視,女瞀亂如初,手製弓鞋,皆作鳥爪之狀。


    再請道人,道人曰:“不聽吾言,果生枝節。幸而夫人有福,此怪逃去不遠。再如前法試之,須布燒後現出牡丹花一朵者,吾法始靈。”如其言,果布上現牡丹如畫。道士再取磁瓶加封施篆,親投江中,女病遂愈。至今生子安居,了無他恙。


    劉子壯


    明末,湖廣黃岡州張某之子病重,為鬼所迷。一鬼既集,群鬼皆至,索飯索紙錢者紛集於門。適劉克猷先生推門而入,群鬼驚曰:“狀元來了!我輩且避。”一老鬼走矣,回頭笑曰:“沒紗帽戴的狀元,吾何懼哉?”病人恰愈,眾人不解。後劉中本朝狀元,方悟老鬼之揶俞也。


    黑牡丹


    福建惠安縣有青山大王廟,廟之階下所種皆黑牡丹。花開時數百,朵朵皆向大王神像而開。移動神像,花亦轉麵向之。


    李秀才捕亡術


    閩中李秀才,老於場屋,而家甚貧,不事館穀,惟以捕亡餬口,其效甚神。有王某被竊來求,秀才誦咒畢,置鏡水麵,命王視蹤跡。教以某時刻到東門外,見有白髮而跛者擒之,則失物必得。王意跛者不能竊物,白髮則其人老矣,何能作賊,姑試之。竟如其言,人贓並獲。其行竊者係一積賊,年二十餘,慮捕快認識,故偷戲場優人所戴假須充作老翁。先一日,上山遇雨,跌傷其足,故跛也。


    石樹榕


    石樹榕,以太學肄業生受知於浮山孫文定公,薦授四川犍為令,署嘉定州。精於占驗,一時有管公明、郭景純之目。一日,於嘉定署中自占,卦成駭曰:“予未四十,豈七十二歲方守郡耶!”後年逾四十即歿,惟此一事全不驗。然嘉定改府,恰在渠七十二歲之年。


    禪師吞蛋


    得心禪師行腳至一村乞食,村中人皆澆薄,尤多惡少年,語師曰:“村中施酒肉,不施蔬筍,果然餓三日,當備齋供。”至三日,請師赴齋,依舊酒肉雜陳,蓋欲師飢不擇食,以取鼓掌捧腹之快。師連取雞蛋數個吞之,說偈曰:“混噸幹坤一口包,也無皮血也無毛。老僧帶爾西天去,免受人間宰一刀。”眾人相顧若失,遂供養村中。


    含元殿判官


    甘肅中衛令胡紀謨,直隸通州人,戊子孝廉。自言未仕時館於京師,忽一夜夢儀從甚都,身跨銀角花鹿,禦風而行。


    至一處,殿宇甚敞,額曰“含元殿”,旁設公座,案上燃紅燭,有泥果三盤,階下書吏多人,捧冊侍立。未登座時,先至側房將所著衣履脫卻,盡易紙者,頗覺寒入肌骨。步出,即扃閉側門。如有時門縫略開,即覺風吹衣履,有穢氣沖入。


    所辦公事,唯按簿點名而已。方點名時,或見故人將受苦楚,稍存回護之心;或見絕色女子,不無動念,實時殿上火起,身上紙衣盡焚。驚心鎮定,其火自熄。但所點男女,俱有黃氣一團,雲是道門中轉劫者。一日,見一童子,年七八歲,閱簿,知前身係仁和邵昌皋,亦舉戊子北闈,榜發後即歿,計此童子又轉輪矣。


    如此者數年,每夜必去,幾與受戒僧相似,心甚苦之。時尚無子,幸其父為杭州龍王書吏,以乏嗣例為子求免。龍王為之申懇,得準除免此差。


    據在含元殿見天府所頒秘書甚多,無如夢中舉筆,千鈞之重,僅默記得《心經註解》一本,《元君下品戒格》一冊,係殺盜淫狂四則。其律甚細,大抵與禪門戒律相仿。惜當差數年之久,而含元殿主從未得一見,不知何許人也。


    杭州屠澗南時在陳望之方伯署中,親見其人自言如此,並親錄二書,戒格一本帶歸。此事萬近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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