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四刻?也許不到。


    人間之裏,易的武器店。


    斷定易會在妖精那邊待上一陣後,我便來到了這裏,開始觀察起那位archer。


    秉承著道具也該好好保養的人道主義精神,我觀察她的舉動,並以此決定現身的時機。


    雖說易近日總念叨著什麽眼見,但現在看來,大概連他自己也沒有頭緒。


    反正我眼見了,樂子。


    蜷縮在陰暗角落的家夥,敢於伸手討要灼熱的火焰,卻在陽光自己照過來的時候倉皇逃竄,怎一個滑稽了得呢?


    實在扭捏,我的皇狼。也太自以為是。


    我也一樣。


    也許我該思考換做我又會如何,但那是也許。


    區區光輝,在照射過來之前,我會抓住它的。


    …易?


    我用力搖了搖頭,將胡亂的思緒拋到腦後,繼續打量著那位“信長公”的一舉一動。


    我不清楚從者對冷暖的感知是否與常人無異,但我清楚地看到她顫抖了一下,啊,說到底秋老虎也回不來了。


    易倒是會把冰之妖精比作秋老虎的家夥呢。


    我當然明白他說的是內心,但我反對。


    archer用手搓了搓肩膀,然後躍下屋頂,回到了屋子裏。


    看到這裏,我不禁將手伸出隙間,有夜風,但說不上冷。


    當我回神再將視角移到屋內的時候,那家夥正對著滿屋子的武器發呆。


    是落寞還是怎樣呢,這份感情?


    我有些好奇,但同樣止步於此。倘若為了這種事情就動用那位地靈殿之主的血液,該算作大動幹戈吧。那是不必要的浪費。


    說起來,還真是沒有警惕呢,這家夥。


    就算是易沉浸在自己的古怪思緒裏,在這樣的距離下,也會感覺到什麽才對。


    “哈…”


    她發出歎息,脫力一樣化在椅子上。


    “也許隻有傘鴿那樣的家夥才能和他處得開吧。”


    是感歎呢。雖然我不知道她口中的傘鴿是什麽人,但想來她已經對易的麻煩程度有所體會了。


    “說起來傘鴿和大家的關係都很不錯呢~也不知道阿市怎麽樣了…重啟魔方…”


    如果說剛剛她給我的感覺像個失落的公主,那現在的她就該是條躺平在案板上的鹹魚。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頹喪的氣息堆積得像要,不,已經發散開了。


    不是說她的設定是元氣少女嗎…哈哈,什麽時候我也和易一樣強人所難了。


    我本猶豫著現在現身是否稱得上“完美”,但屋內卻是在這時陷入了寂靜。


    …睡著了?


    這個年紀你怎麽睡得著的啊!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睡得著的啊!還有坐著睡起來會疼的啊喂!


    腦子像是剛被衝進了馬桶,亂七八糟的。


    “咳咳。”我從隙間裏走出,試圖引起她的注意,但那家夥居然真的睡著了。


    意料之外的展開,不,根本展開不了。


    “原來你有偷窺別人睡覺的習慣啊,麟。”


    血紅的刀背按在我的肩膀。


    易。


    “欸?小小弟原來有這樣的癖好嗎?”


    冰之妖精,琪露諾。


    我不自在地瞥了一眼易,他另一隻手正轉著那把名諱“貓仙禦寶”的匕首,身子左右左右地晃著。


    原來如此,早該想到的。


    早該想到的,易是那種哪怕不是大人,也想著全都要的任性家夥。


    “嗬,就算你贏了吧。”我搖頭,失笑。


    易打量著沉睡的archer,似乎為了突出個語不驚人死不休,晃著腦袋來了一句:“真是沒有警惕心呢。”


    我和archer沒什麽交情,說成一麵之緣都還勉強,但聽下易同樣勉強的話,我有些不快。


    雖然這樣的話我也有所感歎。


    倒不是為archer不平,而是在努力不被看重這一點上,不被易注目這一點上,我們多少相像。


    我是自私的家夥。


    難得的興致,我決定稍稍幫腔。


    “疲累的不止你一人哦?”我說。


    說完也便痛快了。


    我料想他會愣住一下,驚異於我的“叛逆”,隨後恍然地得出一句“說的也是”,情況也正是如此。


    “嗬,說的也是。”


    過分好懂的易呢…平日裏叫人參不透心思的他,在這種事上竟是過分的好懂。


    即便是出於不屑,但,好懂就是好懂。


    不知覺間,恍然的家夥竟成了我。


    “所以,易醬和夢狐醬是怎麽了?”


    冰之妖精遲疑地發出疑問。


    她在確認。


    這份好懂顯而易見,就連被拐帶過來的她也能察覺出些許端倪。


    雖然不願意相信。


    啊~原來,這份好懂是妖精的特性麽?


    我看向易,以為他會在“小孩子”麵前有所收斂,至少含蓄一些,但…


    “無意義的爭辯。單純的理念不合而已。就像老大你和耗子爭論你是不是天才那樣。”


    非但不加遮掩,更添了幾分顏色。


    虛虛實實。


    “這樣麽…”冰之妖精陷入沉思。


    顯而易見,叫她來做和事佬的工作純屬是難為人。


    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話,她說不出口。倒符合她那過直的性子。


    “是這樣。”易說。


    堵死話頭。


    寡淡的不止是易,應當也算上我,方才的辯駁不過出自私心,業已作結。我暫且沒有興趣去觸他的黴頭。


    於是,皆數沉默。


    反正他會耐不住的。


    “姑且將我論作執掌過錯的一方好了,雖然我不會為此改變。”說著,他看向我,“比起這個,麟,你會天真到認為帷幕下的玩偶們有廝殺到底的潛質嗎?”


    ……


    本以為他會隨便說些什麽來著…結果是這樣麽?


    無愧於先前的評價嘛,易。


    “當然…”


    沒有。


    “逃不過一個趨利避害。他們不是愛麗絲的素體,我們,並非造主,而將人心也算計上的結果要慘淡得多。”易彎下腰,將零式塞進呆愣的琪露諾的懷裏,“還是說…你才是忤逆的那一位呢?”


    我板起臉,直勾勾地將他盯住:“哈,易,你在試圖推遠我嗎~之前是archer,現在是我,那麽下一位是~這位冰之妖精嗎?”


    “欸?”


    “呐呐,心靈如火焰般燃燒的冰之妖精,易會在取暖之後將你當做無用之物丟棄哦~”


    “欸?!!”


    “咳咳,不要欺負老大啊…”易對著我的頭敲了一下,不討厭,我多少生出了些許錯愕的情緒。


    “那你呢,在本來渴求的東西麵前徘徊許久,現在的你,可還能專斷?”我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頭上,如此錯愕的表情便分成了兩半,分別飄到兩隻妖精的臉上,而我露出挑釁的神色。


    “……”沒有言語,更沒有把手收回的意思。


    看樣子也不排斥。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嗎~可以哦~


    你有這樣的價值,我的皇狼。


    “原來都是小孩子呢~”他輕歎,“小孩子的執拗。”


    “哈?”


    “下雨了呢…老大要留下嗎?”易一邊自顧自地說著,一邊把我的頭發揉亂。


    冰之妖精低著頭,安靜地聽著雨聲,並不言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古怪。


    “不問問我嗎?”我盯住易。


    “你不是可以用那東西(隙間)回去嗎?”易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人前顯聖什麽的你也很忌諱吧?”


    我嗤笑一聲。


    “你不是還有那雙生瞳(曉星殘月,斷星影月)麽?”


    滋啦——


    天花板上掛著的“燈管”“達摩克利斯”滅掉了,屋子裏漆黑一片。


    “嗚哇!”


    吐槽的欲望滿盈心頭,我不禁無視正從腿上傳來的壓迫與冰寒。


    “算盤很響,可惜拿反了。”


    “亮著那個…”


    看見那兩點淡淡的金色,我隻覺無奈。


    嗯…我的眼睛也是亮著的嗎?


    不知道,隨便。


    “壽終正寢而已。”


    咚——


    屋內再次亮了起來,我下意識擋住身下妖精的眼睛。


    餘光中,新的“燈管”釘在天花板上。


    應該是真的燈管。大概。


    “所以,為什麽不用夜明珠的材質呢?”我有些出神。


    易顯然沒有回答我的打算,他俯下身,看向那冰之妖精:“所以,老大要回去嗎?”


    “啊,我才剛到這邊不久吧?”


    “說的也是…”易信服地點著腦袋,“不會看場合的是你麟啊~”


    他挑眉看我。


    一如他所說的執拗。


    “啊好好,那會看場合的易又有何高見呢?”我想來拗不過他,舉手投降。


    “晴天娃娃。”他回答說,不假思索。


    我隻覺問號從腦門往外冒:“這算什麽?”


    “要做嗎,晴天娃娃?”他問向冰之妖精。


    至於我的態度,看樣子他不打算理會。


    “晴天娃娃?可以哦。”


    “雖然我不是很打算掃人興致,但既然要有所行動就該有所準備,材料呢?”我環顧一周,刀刀劍劍,櫃台,製作的材料沒見到一點。


    “會有人來送的。”他說。


    我預感不妙,出自本能向左挪了一步,材料和工具便稀裏嘩啦地掉到了腳邊。


    ……


    ……


    “這是謀殺啊!紫!”


    “好歹送來了不是麽?”易饒有興致地撿起剪刀,打量著,“居然沒有摔壞。”


    “要是壞了的話,你準備用什麽說辭?”


    “八雲應該還會送的,不過我應該會怪你沒有用腦袋接一下吧?”


    “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方劍鳴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劍之妖精·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劍之妖精·易並收藏東方劍鳴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