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養權?”


    傅驍霆像在聽一個笑話。


    他嘴角掛著薄涼的笑意,低著黑眸,那抹笑隱隱的透著嘲諷:“你覺得我會把亦司交給一個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人?”


    顧晚被噎住。


    但她不想退讓:“我暫時不會再追查我爸的事。”


    王齊正死了,傅老爺子給的那份名單上的人,她不會再去追查。


    她會將所有的心思放在小王子身上。


    “晚晚,遊戲不是你說開始就開始,說結束就結束的。”


    傅驍霆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胳膊上,她白皙的肌膚凍得愈發的白。


    他對身邊的服務員吩咐:“催下泊車員。”


    又看向顧晚畫著淡妝的臉蛋,不管她的妝容如何,她都顯得明豔動人。


    像是夏天的花。


    “你追查徐國坤,徐國坤死了,追查王齊正,王齊正死了。你不覺得奇怪?”


    風輕雲淡的提醒,顧晚搓胳膊的手頓了頓,心底掠過一絲寒意。


    她沉默著。


    傅驍霆接著道:“你已經變成了局中的棋子,動不動,不在於你,而在於下棋的人。”


    她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別人的棋子?


    顧晚麵色發緊:“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棋子。”


    腦門被一根手指敲了下。


    “這三年,你學到了什麽?”


    傅驍霆還是不忍心她受凍,解開大衣紐扣,撈她到懷裏,用自己的大衣裹著她。


    來往的人很多,他把她的小臉藏在他懷裏。


    她想抬頭,又被他摁下去。


    傅驍霆接著道:“晚晚,世界不是圍著你轉的。你強行按下暫停鍵,就是廢棋,棋子的命運不是在棋盤上,就是被人吃掉,這麽簡單的道理還不明白?”


    顧晚無言。


    她在其他人麵前不會這麽幼稚,可偏偏在傅驍霆麵前,她總是會想當然。


    莫名其妙的感性。


    若不是傅驍霆,她已經被人吃了好幾次。


    頭頂男人的聲音涼涼的:“命都沒了,你拿什麽給小王子安穩的生活?”


    所以這就是他帶走小王子的真正原因。


    上次在洋裏濕地,她險些丟了命。


    顧晚後背也被冷風灌進來,她下意識的往傅驍霆懷裏鑽了鑽,想躲過凍死人的寒風。


    他們的手銬壓著一半大衣,風根本擋不住。


    她聲音有些弱:“我可以帶孩子去國外。”


    找個誰也不認識她和小王子的地方,藏起來。


    突然她理解她爸爸媽媽了,為了孩子,什麽都能妥協,放棄。


    傅驍霆深深的看著懷裏的女人,她凍得在微微顫抖。


    他側過臉,車子馬上就要到了。


    他攏著她的肩頭:“現在是知道怕了?”


    她願意相信任何人,卻唯獨不願意相信他。


    他說過可以跟她一起調查顧承恩的事,但她寧願拿自己的命去冒險,也什麽都不跟他商量。


    這次他很想給她一次狠狠的教訓,直接送亦司去東南亞看病,讓她找不到孩子,報複她。


    可是看到她每天在傅家門口守著,他的心又會慢慢軟下來。


    傅驍霆抬起他們兩人被手銬銬在一起的兩隻手。


    “除了這樣的手段,你還會什麽?確定在國外能照顧好亦司?”


    顧晚看了眼手銬,立馬別過眼。


    解開是不可能的。


    這是她能綁住傅驍霆唯一的辦法。


    她嘟囔:“我今天必須見到孩子。”


    傅驍霆放下了兩人的手。


    他看向夜的深處:“晚晚,因為是你,所以我才由著你,若你不是你,你知道你會是什麽下場嗎?”


    另一隻白皙的手掌被抬起,在他們餘光的交匯處。


    他莞爾:“我的手,是劊子手,會讓很多人不得善終。”


    倏爾又俯首在顧晚耳邊:“乖,把鑰匙拿出來,不然我卸了你胳膊。”


    顧晚後背有些涼。


    這個狗男人在嚇唬她。


    她僵著,一動不動:“你不會。”


    她賭的。


    傅驍霆對她說過不少狠話,但幾乎沒有兌現過。


    這個男人沒他自己說得那麽心狠手辣。


    這時,泊車員把車開過來了。


    顧晚叫來了代駕。


    她拉著傅驍霆準備上車。


    突然有人從酒店裏麵出來。


    “顧小晚,他把你怎麽了?”


    是周溫瑾。


    顧晚低頭看手銬,他可能誤會了,以為是傅驍霆把她銬住了。


    再回頭,周溫瑾眯著眼,“傅總,這是什麽嗜好?”


    顧晚想解釋,一道勁風直逼傅驍霆。


    她連忙轉身,要護他。


    傅驍霆卻預判了她的動作,勾著她的腰往旁邊躲,堪堪避開周溫瑾狠辣的一腳。


    他緊皺著眉頭,沒理會周溫瑾,反倒訓了顧晚一句:“保護自己都不會?”


    顧晚怔住,如果他受傷,還是因為周溫瑾,那今晚她百分百見不到小王子。


    她小聲說:“我不想你受傷。”


    簡單一句話,像是一顆石子丟進傅驍霆的心湖,激起一層漣漪。


    漣漪擴散,漸漸遠去,讓那遙遠的記憶也隨之蕩漾起來。


    在很多年前,她也對他說過這句話。


    那時,他一個人坐著輪椅去海邊。


    路過長長的木棧道,到了一處燈塔,看著一望無垠的大海,他在想,如果沉入大海,會不會帶走所有的病痛。


    於是他鬆了輪椅的刹車。


    在墜入懸崖那一刻,兩隻軟軟的手死死的抓住了他。


    他尤記得女孩一雙大眼睛不停的掉淚,大哭著說讓他不要鬆開她。


    熱淚滴答滴答的掉在他的手背上,那滾燙的溫度從他的皮膚滲透到他心裏。


    她細嫩的手臂被海蝕崖的鋒石劃破,死活不願意鬆手。


    她說她不會讓他受傷,要保護他。


    除了她,沒人會信誓旦旦的跟他說那種話,他永遠都是被遺棄的那個。


    隻是此一時彼一時。


    他們之間回不到從前。


    現在這個女人存著什麽心思,他一清二楚。


    他當作什麽也沒變,將她擁緊:“你怎麽那麽笨,非要自己結結實實挨一腳?”


    顧晚從他懷裏掙脫出去,嘟嘟囔囔:“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完又對周溫瑾道:“手銬是我銬上的,這事,你別管了。”


    找上他是無計可施。


    用完趕緊丟,她心裏多少有些心虛,但周溫瑾纏上她,遲早會發現小王子還活著。


    小王子有這麽個混不吝的爹,並不是什麽好事。


    周溫瑾環胸,不知道顧晚心裏的小九九。


    他隻想好事做到底:“你找他的事,他答應了嗎?如果沒有,我可以打到他答應為止。”


    顧晚卻牽著傅驍霆上車,衝周溫瑾擺擺手:“一邊去,你什麽時候靠譜過?”


    她順嘴誆他一句:“我恢複記憶,既然我們離了婚,就好聚好散。”


    周溫瑾晃了下神,她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


    顧桑死在她麵前,孩子的事,還有孩子的父親,她都想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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