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婷接過名片掃了一眼,然後她看向陳海柳的身後,蹙眉問道:“這位是?”


    張奕飛略一探身,自我介紹說:“我是張大偉先生的侄子。我叔叔受囑託處理孟國富先生的遺產事宜,可是最近變故太多,叔叔有些疲於應付,所以把我叫過來幫忙的。”


    “哦?”於婷用警惕的目光審視著張奕飛。


    張奕飛微微一笑,神情非常坦然。


    “對不起……我們可以進去說嗎?”陳海柳對已方目前的境地有些尷尬,她試圖扭轉一下這種氣氛。


    “不。你們不是警察,我沒有義務應付你們。”於婷冷冷地答了一句。略為沉默之後,她又補充說:“我知道你們為什麽而來,我也知道,現在有很多人都在盯著我。哼,那億萬的財產,我能猜出人們會怎麽想……但是,事情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


    於婷後麵的話顯然帶著些鬆口的跡象,陳海柳立刻敏銳地把話語跟了上去:“那你不想說些什麽嗎?”


    “現在還不行。”於婷看著陳海柳,忽然話鋒一轉,“除非你們能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


    於婷躊躇了片刻,看得出心中有些猶豫,不過她最終還是把那個條件提了出來:“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要和孟建雲見麵,單獨見麵。”


    和孟建雲單獨見麵?陳海柳一愣,然後她搖搖頭:“見麵應該不難,但孟建雲現在是死囚,會見都是有規定的。你們倆單獨見麵恐怕做不到。”


    “你是一個記者,你去想辦法。等你安排好這件事情之後,再來找我吧。”說完這些話,於婷冷冷地拋出一句“再見”,也不待陳海柳回答,便自顧自關上了房門。她關門時的力道很大,門外二人能明顯地感覺到屋內的風撲到了自己臉上。


    陳海柳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


    “陳小姐,我們走吧。她現在這個樣子,是肯定不會再理我們的。”張奕飛苦笑著勸解。


    陳海柳回過頭,眼中卻閃著一絲亮光:“你聞到沒有,剛才屋內的味道?”


    “是香水味吧?”張奕飛一邊說,一邊又吸了兩下鼻子,那香味帶著濃鬱且神秘的東方氣質,聞起來給人一種與眾不同的舒適感覺。


    “bijan香水,由名牌服裝設計師bijan調製,是世界上最為名貴的香水品種。”陳海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事情開始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怎麽了?”張奕飛不明白對方怎麽會對於婷使用的香水產生了關注,想要問個究竟時,陳海柳卻不回答,一邊轉身離去,一邊說:“我們先走吧,一會再告訴你。”


    張奕飛隻好把疑問先藏在腦子裏,等倆人進了電梯後,這才又問道:“剛才的香水味道,到底意味著什麽?”


    陳海柳從手包裏拿出一封信劄遞給張奕飛:“你看看這個。”


    那是陳海柳今天早晨收到的匿名信,不僅信的內容都是用電腦列印出的,信封上的收信人等等也都是剪貼上去的列印稿。


    張奕飛立刻明白了陳海柳的意思,他接過信,湊到鼻子前深深一嗅,果然聞到了一股極淡的幽香。


    “不錯,就是剛才那種香水的味道。”張奕飛沉吟道,“所以你懷疑這封信就是於婷發出的?”


    “能使用這種香水的女人不會很多。而且發信者如此刻意隱藏自己的筆跡,那她應該是和孟氏家族非常接近的人。”


    “嗯,很有道理。”張奕飛翻轉著手中的那封信,讚許地看看陳海柳,“陳記者的觀察力很讓人佩服啊。這封信我此前也看過一次,卻沒能發現這個線索。”


    陳海柳謙然一笑:“你隻是短暫的經手而已,我收到這封信以後,可研究了不少時間呢。再說了,女人對香水的氣味原本就要比男人敏感很多。”


    說話間,電梯已到了一樓。兩人出了電梯間,張奕飛目光四下一掃,忽然笑道:“現在我倒有個辦法,或許能讓剛才我們的懷疑得到確實的印證。”


    陳海柳睜大眼睛:“什麽辦法呢?”


    張奕飛指著不遠處的商務部:“我們可以去那裏查一查,有沒有8208房的客人在這裏的列印記錄。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在電腦中找到這封信的電子存稿呢。”


    事實證明張奕飛的想法是有效的。於婷果然在商務部的記帳單上留有自己的簽名,日期是兩天之前。在電腦中雖然沒有搜索到信件的電子稿,但是據值班文員的回憶和比對,當時於婷列印出的東西十有八九就是那封匿名信。


    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匿名信就是於婷發出的了。張奕飛沿著新線索展開思路,很快便皺起了眉頭:“於婷原本有幕後策劃者的嫌疑,可照現在的情況看,這種嫌疑未免有些站不住腳啊。”


    “所以我才說這件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說到這裏,陳海柳頓了一頓,然後話題一轉,“不過我此刻更加關注的一點是:如果於婷為孟建雲鳴冤,那孟建雲被冤枉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要知道,於婷是沒有任何理由在這件事情上撒謊的。”


    張奕飛“嗯”了一聲:“確實是這樣。於婷為孟建雲翻案隻會使自己失去巨額財產的繼承權,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孟建雲的確是無辜的,而於婷良心發現,這才寫出了那封匿名信。”


    “就讓我們暫且這麽認為吧。那這起陰謀又是誰策劃的呢?這個幕後的人又能獲得怎樣的好處?對這個問題倒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清了。”陳海柳輕輕搖著腦袋,陷入了思考中。


    “於婷肯定知道其中的一些內幕。”


    “可是她現在根本就不想和我們交談,除非我們能先滿足她的要求,或者……”


    看到陳海柳欲言又止的樣子,張奕飛忍不住搶著追問:“或者什麽?”


    “或者我們把這些疑點提交給警方,由警方出麵,對於婷進行問詢。”


    張奕飛撇了撇嘴,坦然說道:“我對這一點不抱什麽希望。我們剛才說到的東西,隻是邏輯上的推測而已,從法律上來說,卻沒有太大的意義,警方對此會感興趣嗎?”


    “所以我也有些猶豫,而且於婷沒有直接找警方,而是給我寫了匿名信,顯然是有所顧慮的。我貿然讓警方介入,也許會弄巧成拙——要知道,在現在的形勢下,如果得不到於婷的配合,後續的調查將變得非常棘手。”


    張奕飛點頭對於婷的分析表示贊同,可後者緊接著卻又話鋒一轉:“不過如果我們能找到那個人,並且得到他的支持,那情況又會大大的不同了。”


    “哪個人?”張奕飛被這些沒頭沒腦的話搞糊塗了。


    “羅飛。”陳海柳吐出這兩個字來,眼中閃過一絲崇敬和期待的神色。


    “羅飛?”


    “對,他是公安局刑警隊的隊長,調來龍州還沒有太長的時間,但我聽說過他破的一些案子,他是推理和探案方麵的專家,更是一個天才。”提到羅飛,陳海柳毫不吝嗇地給出了一係列的溢美之詞,完了之後,她似乎仍覺得未能完全表達,又補充舉例道:“你對去年八月份的連環瘋案應該有印象吧?那案子就是他偵破的,單槍匹馬,據說經歷了許多艱險的過程呢。”


    “哦?能讓陳記者如此讚賞的男人,真是讓人妒忌。”張奕飛半開玩笑地調侃了一句,然後問道:“你和這個羅飛很熟嗎?”


    “不,我隻是聽說過他的一些故事,並不認識他。”陳海柳聳聳肩膀,顯得頗為遺憾,“我曾經試過要採訪他,但卻被他拒絕了。我甚至沒能見他一麵,哼,這樣一個男人,我想他骨子裏一定是很驕傲的。”


    或許是感覺到自己對一個陌生男人的評價有些過多了,陳海柳收住了這個話題,正色說道:“張先生,既然一直是你在和警方那邊打交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和羅警官聯繫一下,把這些情況告訴他,我想他會感興趣的。”


    “好的。那麽於婷這邊呢?她的那個要求,你會幫她實現嗎?”


    “這個,我還要考慮考慮……”沉吟了一會,陳海柳又撇了撇嘴,坦然自承,“既然我們已經準備向羅警官求助,我還是非常希望能得到他的建議,如果他能夠直接來調查這個案子,那就最好了,所有的疑團一定會迎刃而解的。”


    “陳小姐對這個羅飛未免有些過於期待了……其實我認為,到目前為止,你做得非常出色……不過,既然這樣,我還是先盡力去和他取得聯繫吧。”


    陳海柳沖張奕飛感激地一笑:“那我就等待你的好消息了。”


    第二天上午,陳海柳接到了張奕飛的電話。


    “陳記者。按照你的想法,我昨天和警方進行了聯繫。”張奕飛開門見山地直入主題,“不過結果可能會讓你有些失望。”


    “嗯,什麽情況?”


    “第一,羅警官並不在龍州,他在外省跟一樁案子,還要過一陣才能回來,所以他無法對你給予私人性的幫助;第二,警方不會再抽調警力,對這件案子繼續進行公開的調查了。”


    陳海柳在電話中嘆了口氣:“羅警官不在龍州,那就麻煩了,畢竟孟建雲已經被判了死刑,事件迫在眉睫。至於第二點,是因為我們找到的那些疑點還不具備說服力嗎?”


    “這是一個原因,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孟建雲已經明確表示認罪伏法,不再進行上述。這使得後續的調查不會再有任何意義。”


    “什麽?他不上述了?這怎麽行!”陳海柳的心一沉。如果這樣的話,隻要上訴期一過,那就意味著孟建雲自己放棄了翻案的機會,其他人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從法律程序上改變最終的結果。


    “好了,你也不用太泄氣。”張奕飛聽出了陳海柳話語中的沮喪情緒,寬慰對方道,“還是另有一些好消息的。”


    “什麽?”


    “我和羅警官通了電話,他對你的分析很感興趣,支持你繼續調查下去,而且他還讓我轉達一些建議。”


    “是嗎?”陳海柳的情緒立刻高漲了很多,“你快說說,都是什麽建議?”


    “他建議你和孟建雲接觸一下,從他那裏了解更多的第一手的情況;然後,有必要的話,他還建議你去案發地點實地的考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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