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孽啊。」華靜媽媽將臉埋在手裏嗚嗚地哭,「為什麽我家小靜會得這種怪病啊。」李梅渾身冰冷,連動都不能動。「媽媽 」少女似乎很痛苦,努力抬起身子,「救 救救我 」她背上那張怪臉張開嘴,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齒,笑得萬分恐怖,李梅終於承受不住,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她無法思考,這些天的遭遇太詭異,已經超過了她的知識範圍的心理承受能力,她隻想逃,逃得越遠越好。這個晚上她失眠了,隻要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張古怪的人臉。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為什麽她的周圍會出現這麽多奇怪的事件?輾轉反側了一整晚,她忽然覺得少女身上長人臉的畫麵有些眼熟,似乎在哪本漫畫裏看過。她連忙將一整書櫃的書都翻出來,一頁頁地翻找,終於在一本日本漫畫裏看到了這個故事。人麵瘡!她倒吸了口冷氣,丟下漫畫,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古舊的書,書皮已經泛黃,上麵有幾個古體的大字:酉陽雜俎。《酉陽雜俎》是唐朝段成式的誌怪作品,裏麵記錄了唐朝時候所發生的種種怪異事件,其中一個故事講到了人麵瘡。她抑製不住心裏的激動,匆匆到藥房買了一些藥物,來到華靜家。華靜媽媽臉色更加憔悴,見了她,像見到了救命的稻糙,抓著她的袖子說:「你從李老師那裏拿到藥了嗎?」「我找到了救華靜的方法,不過不能保證一定成功,隻能試試。」華靜媽媽點頭:「拜託你了,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我們也要救小靜。」李梅推開臥室門,從口袋裏取出一堆白色堅果樣的藥材,人麵瘡似乎有些害怕,連忙閉上了眼睛和嘴巴。李梅興奮地說:「這種藥果然能救她。」「沒錯,這就是李老師上次給的藥。」華靜媽媽哭著說,「我的女兒有救了。」李梅讓華靜媽媽拿了鉗子過來,將人麵瘡的嘴巴撬開,將藥全都塞進去。人麵瘡整張臉都擰在了一起,似乎極為痛苦,華靜的痛苦卻在逐漸減輕。二人大喜,李梅又去買了一大包藥材回來,當所有藥都用完之後,人麵瘡的五官開始逐漸模糊,然後結成了痂,華靜渾身都是冷汗,趴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成功了,終於成功了。」李梅一屁股坐在地上,覺得自己快要虛脫。華靜媽媽一邊抹淚一邊說:「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華家的大恩人。」「不必謝了,隻要以後這種事兒別找上我就行。」「李梅同學,那到底是什麽藥?」「說來其實很簡單,那藥任何一個藥店都能買到,叫 貝母 。」李梅說,「我在《酉陽雜俎》裏看過一個故事,唐朝的時候有個商人手臂上也長了一個人麵瘡,哪怕剜掉了,也會再長出來。醫生沒有辦法,隻好讓他將所有藥材都試一遍,其他藥物都被人麵瘡吃掉了,當試到貝母的時候,人麵瘡很害怕,醫生就將人麵瘡的嘴巴搗毀,把貝母塞進去,人麵瘡馬上結痂,沒過多久就痊癒了。」「痊癒了就好,痊癒了就好。」華靜媽媽擦幹眼淚,「這些天小靜都沒吃上一頓飽飯,我這就去給她做飯去。」「等等。」李梅拉住她,「華靜長人麵瘡之前有沒有遇到過什麽特別的事?」華靜媽媽想了半天:「沒遇到什麽事啊 對了,我想起來了,小靜之前和幾個朋友去青雲山驢行了,回來之後精神就不太好,過了一個星期左右吧,就得了這怪病。」青雲山?李梅打了個冷戰:「難道她是16號去的?」「沒錯。」王小東也是16號去的青雲山,他們在青雲山上,究竟遇到了什麽事呢?【3】天亮的時候,華靜醒了,李梅問她青雲山上所發生的事,人麵瘡的事令她精神還有些恍惚,講起故事來斷斷續續,但李梅還是聽出了一個大概。華靜、王小東和其他幾位同學一直在混一個驢友論壇,大家約好一起去驢行。青雲山地處偏僻,幾人照著跟當地人買來的地圖入山,沒走多久就迷路了。他們在山中亂轉,途中王小東尿急,跑到一個山包後麵撒了尿,撒完才發現那山包是一座墳墓,隻是年代太過久遠,已經看不清墓誌銘,隻在墓碑上看到一個 曹 字。幾人並沒有當回事,王小東摔了一跤,手臂受了傷,本來不是什麽重傷,小東的傷口卻很奇怪地紅腫化膿,幾人焦急地尋找出路,遇到一位砍柴的老農,老農說家中有祖傳的藥可以治療,再加上天色晚了,繼續在山裏亂走會很危險,幾人便到老農的家中借宿。老人給王小東的手臂塗了藥,藥效很明顯,立馬就不痛了。老農準備的晚飯很豐盛,但華靜卻覺得有些不對,這座山間的屋子太幹淨了,幹淨得有些詭異,連一隻蟲子都沒有。老一輩的人都說,如果在山裏看見幹淨得奇怪的屋子,絕對不能進,也不能吃他們的東西,因為他們很可能是世代的養蠱人,食物裏很可能會下有蠱毒。這頓晚飯華靜什麽也沒有吃,隻是偷偷吃了一些帶來的幹糧。在飯桌上,同學們問老農叫什麽,老農說他姓曹,在山裏住了很多年了。聽到姓曹,華靜背後一陣發涼,她回過頭去看王小東,他的臉色也很難看。兩人看了看腳下,這位姓曹的老農有腳有影子,看來並不是什麽鬼魂。這天晚上,幾個學生睡得很早,睡到半夜華靜被尿憋醒,下樓小解正看見王小東上來。王小東說他也去小解了,還提醒她廁所很滑,要小心。一夜無話,第二天他們告別了老農,按照老農所指的路出了山。「人麵瘡是什麽時候長的?」李梅問。「回來後過了一個星期,我覺得背上好像長了什麽東西,拿鏡子一照,才發現是一張人臉,剛開始隻有拳頭大小,後來越長越大,太可怕了。」李梅抱著自己的雙腿,瑟瑟發抖,過去這段時間的恐怖遭遇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恐怕很長時間都會做噩夢了。「這一個星期裏,你有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事?」「那倒沒有。對了,小東的手臂掉了,我們幾個一起去看望過他。那手臂掉得實在奇怪,我們一直都在懷疑是不是老農的藥有問題。」李梅沉默了一陣:「去驢行的都有哪些人,統統告訴我。」白色的紗幔起起伏伏,一張黑白照片被包裹在一片白色之中,照片上的人在微笑,笑容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猙獰。李梅本來是來拜訪驢行的同學,沒想到人沒見到,卻一連參加了兩場葬禮。死的兩人都是當日驢行的人,並且死得萬分詭異。「聽說是得怪病死的。」來參加葬禮的親朋聚在一起搓麻將。「是啊,這病啊來得奇怪,說是出現幻覺,看見一個小孩,那小孩懷裏有個包,包裏全是大大小小的眼睛,小孩把眼睛倒出來,眼睛到處亂跳。」「真的?」「當然,咱們那侄兒就是被那些眼睛逼得跳樓自殺的。」「唉 真是太可憐了。」李梅聽得手腳冰冷,去驢行的人都遇到了怪事,已經死了兩個,還剩下一個,希望他不要有事。拜祭完死者,李梅又按照華靜給的地址來到最後一個同學的家,門開了,露出一張冷森森的臉,滿是皺紋,似乎就是華靜所說的崔姚的外婆。「你找誰?」「請問崔姚在嗎?」「不在,你走吧。」「等等。」李梅按住快要關上的門,「崔姚是不是病了?」「和你無關。」「讓我見見他好嗎?我可能知道他的病因。」那張陰森的臉露出驚訝的神色,遲疑了一下,打開門:「進來吧。」陰暗的房間裏,燈光昏黃,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扭曲成不可名狀的模樣。她打了個冷戰,低聲問:「崔姚在哪裏?」「在沙發上,他說他想看電視。」崔姚外婆顫巍巍地走過去,扶起沙發上的人,那人渾身綿軟,瘦得隻剩下皮包骨,臉色蠟黃。「別碰我。」崔姚將外婆推得一個踉蹌,李梅連忙過去扶住,責怪道:「你怎麽能這麽對老人家?」「你是誰?」崔姚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到我家來做什麽,給我滾!」「你 」「別怪他。」崔姚的外婆對李梅說,「他得了怪病,每天都是心口痛,像有什麽東西在咬心髒,去醫院檢查過好幾次,都檢查不出任何問題。我連道士、神婆什麽的都請了啊,還是沒有用啊。」外婆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崔姚不耐煩了,大喊:「哭什麽,我還沒死呢!」話還沒說完,他臉色忽然一變,捂著胸口,縮成一團。「姚兒,你又發作了嗎?」「外婆,給我藥,止痛藥 」外婆一陣手忙腳亂地找藥,李梅覺得心裏很不好受,告辭出來,直接回家,將《酉陽雜俎》找出來,一篇一篇地翻看,想要找到和崔姚一樣症狀的故事,隻可惜一無所獲。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到百度上搜索,忽然看到一排文字: 家有一女使抱此疾,常覺心肝有物啃食 她一陣激動,連忙將連結點開,找到了原文。這是五代時期誌怪小說作家王仁裕的作品《玉堂閑話》,裏麵有段故事,說一個女子得了怪病,心肝像被什麽東西啃咬,痛苦不可忍,進而變得皮包骨,四肢如同枯木。在這個故事裏,一位醫生找到了解救的辦法。不知道崔姚是不是患了相同的病,不過不管了,她要試一試。李梅掏出一個月的夥食費,買了二十斤木炭,當再次敲開崔家的門時,崔姚外婆詫異地看著一板車炭:「你這是要幹什麽?」「我想救崔姚,外婆,給我一次機會吧。」「連醫生都救不了,你能救?」「我也不知道,但我要試一試。」外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木炭,還是搞不懂她到底要幹什麽。「先說好,我家沒有錢。」外婆斜了她一眼,「想要我出錢,沒門。」「放心吧,我不要你的錢。」外婆還是不太信,屋內的崔姚又開始呻吟,她嘆了口氣:「進來吧,想怎麽做隨你。」崔姚家屋後有一個小院子,李梅將木炭點燃,讓外婆扶著崔姚到炭邊來,崔姚原本不肯,禁不住外婆的眼淚,隻好在院子裏坐下,對李梅一臉敵意。李梅也不在意,隻顧著自己拿扇子扇火,扇了一陣,崔姚覺得那火仿佛在胸膛裏燃燒,燒得心慌意亂,卻渾身無力,想站也站不起來,張了張嘴,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外婆急了:「你這法子不會有什麽問題吧?」李梅自己心裏也七上八下,到底有沒有效果,她也不知道,就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崔姚的身體忽然弓起,喉嚨裏有什麽東西在湧動。李梅大喜,連忙準備好鉗子。片刻之後,崔姚張大嘴,口裏露出一隻蛇頭。外婆嚇得幾乎昏死過去,李梅看準機會,猛地夾住蛇頭硬拖了出來,隨即扔進火炭之中,火猛然一起,隨後又暗淡下去,再看時,那蛇已經變為一段黑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嬰靈在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異度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異度社並收藏嬰靈在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