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副巨大的多米諾骨牌,這些書架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金屬撞擊著金屬,書散落得到處都是。蘭登牢牢地抓住書架不放,他抓著的那個傾斜的書架如起重機上的棘輪一般猛地向下倒了過去。他想知道這兒總共有多少書架。它們總共有多重? 遠遠那頭的玻璃牆那麽厚……


    第一個書架現在已經徹底倒在地上了。這時他聽到了他期盼已久的聲音——一種不同於剛才碰撞的聲音,金屬撞在玻璃上尖銳刺耳的聲音遠遠地從檔案室的另一端傳來。整個房間都在搖晃,蘭登想一定是其他的書架壓在最後的一個上麵,重重撞在了玻璃上。接下來的聲音是蘭登聽到過的最尖利刺耳的聲音。


    接下來是一片沉寂。


    沒有玻璃破碎的聲音,隻有玻璃牆在經受書架重擊後發出的轟響聲。


    他靠在書架上,睜大了雙眼。遠處傳來吱吱的響聲,蘭登真該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可他已經喘不過氣了,一秒,兩秒……


    就在蘭登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聲響……


    道裂痕在玻璃上延伸開來。突然,玻璃如炮轟一般粉碎,蘭登身下的書架倒塌在了地上。


    像是降落在沙漠的喜雨,數不清的玻璃碎片嘩啦啦墜人黑暗中。風聲呼嘯著,空氣湧了進來。


    三十秒後,在梵蒂岡墓穴裏,維多利亞還站在那具屍體前,忽然對講機鈴聲大作,打破了寂靜。裏麵傳出刺耳而急促的聲音:“我是羅伯特·蘭登! 聽到我說話了嗎? ”


    維多利亞抬起頭。羅伯特!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突然多麽希望他就在這兒。


    衛兵們麵麵相覷。其中一個衛兵從腰帶上取下對講機。“是你嗎,蘭登先生?您撥的是三號線。司令正在一號線等待您的消息。”


    “我知道他在一號線,該死! 我不想和他說話。我找教皇內侍。快! 幫我叫他。”


    在秘密檔案館陰暗的角落裏。蘭登站在粉碎的玻璃中間,打算喘口氣,休息一下。突然他感覺到左手上有暖暖的液體,然後知道了手在流血。話機裏突然傳來教皇內侍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我是文特斯克教皇內侍。發生什麽事了? ”


    蘭登按下按鈕,他的心還怦怦地急跳著。“我覺得有人要殺我! ”


    沒人回應。


    蘭登盡力平靜下來。“我還知道下一次謀殺要在哪裏發生。”


    回答他的不是教皇內侍。那是司令奧利韋蒂的聲音:“蘭登先生,別說了。”


    87


    蘭登穿過貝爾維迪宮的庭院,走到瑞士侍衛營安全中心外的噴泉邊,看了看此時已沾滿血跡的手錶:晚上9 點41分。盡管手不再流血了,可是感覺似乎比看上去更糟糕。他到達時,好像所有的人都一下子到齊了一奧利韋蒂、羅奇爾、教皇內侍、維多利亞,還有幾個衛兵。


    維多利亞立刻衝上前去。“羅伯特,你受傷了。”


    蘭登還沒來得及回答,奧利韋蒂就走到了他麵前。“羅伯特先生,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我為檔案館的幹擾信號而表示歉意。”


    “幹擾信號? ”蘭登質問道。“你居然知道。還……”


    “是我的錯,”羅奇爾上前一步,深感懊悔地說,“我當時不知道你在檔案館。公共場所的部分電路與那座大樓的是交叉的。當時我們正在擴大調查範圍。是我切斷了電源。如果我早知道……”


    “羅伯特,”維多利亞握著他受傷的手仔細看了看,“教皇是中毒身亡的。光照派的人殺了他。”


    蘭登聽到了她的話。但根本就沒理解那句話的意思。他的腦中塞滿了這種信息。他隻感覺到維多利亞的手的溫暖。


    教皇內侍從長袍裏掏出一條絲製手帕,遞給蘭登,讓他擦擦血跡。他一句話都沒說。一雙碧眼似乎充滿了一種新的怒火。


    “羅伯特,”維多利亞追問,“你說你知道下一個紅衣主教將在哪兒被殺? ”


    蘭登心情複雜。“是啊,我知道,它將在……”


    “別,”奧利韋蒂打斷他的話,“蘭登先生,我在對講機裏叫你別說了是有原因的。”他轉向列隊的瑞士侍衛兵。“請迴避,先生們。”


    侍衛兵們返回安全中心去了。沒有人無禮冒犯,大家都隻是服從命令。


    奧利韋蒂又轉身麵對剩下的人。“實際上這樣說令我很痛心,那就是殺害教皇的兇手得到過我們中某人的幫助。為了安全起見,大家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們的侍衛兵。”他在說這些話時,好像很痛苦。


    羅奇爾很焦急。“內部勾結意味著……”


    “是的,”奧利韋蒂說。“你的調查看來是大打了折扣。而這又是我們必須下的賭注。繼續監視。”


    羅奇爾好像還想說些什麽。但又改變主意不問了,然後就走開了。


    教皇內侍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一句話都還沒說,蘭登就已感覺到了他的嚴厲,事情似乎已經出現轉機了。


    “司令,”教皇內侍的語氣不容置疑,“我打算中止秘密會議。”


    奧利韋蒂撅起嘴,陰沉著臉。“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我們還有兩小時二十分鍾的時間。”


    “那遠遠不夠! ”


    奧利韋蒂的語調中含有幾分挑釁。“你想做什麽? 想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去疏散紅衣主教嗎? ”


    “我想用上帝給我的力量去拯救這個教會。我怎麽做已不是你要關心的問題了。”


    奧利韋蒂直起身子。“無論你要做什麽……”他停了停,“我都無權阻止。尤其是作為安全部門的首領,我有明顯的失職行為。我隻要求你再等一等,再等二十分鍾……等到十點。如果蘭登先生的信息準確的話,我還有機會抓住殺手。我們也許還可以維持規範,”


    “規範? ”教皇內侍冷冷一笑,“司令,我們早已超越了規範的範疇。也許你還沒注意到,這可是戰爭。”


    一位侍衛兵從安全中心過來,對教皇內侍大喊道:“先生,我剛得到通知一我們拘留了英國廣播公司的記者,格利克先生。”


    教皇內侍點點頭。“把他和那個女攝影師帶到西斯廷教堂外見我。”


    奧利韋蒂驚得瞪大了雙眼。“你想做什麽? ”


    “二十分鍾,司令。我隻能給你二十分鍾。”說著,他走了。


    奧利韋蒂的阿爾法·羅密歐車飛快地衝出了梵蒂岡,這次沒有無標誌的車輛跟在後麵。在後排座位上,維多利亞從手套式工具箱裏找到了急救藥箱,用繃帶包紮蘭登的手。


    奧利韋蒂直直地盯著前方。“好了,蘭登先生,我們要去哪兒? ”


    88


    盡管奧利韋蒂的阿爾法·羅密歐車上裝有警報器,此時是呼嘯而過,但他驅車如穿梭般地駛過橋進入古羅馬的中心時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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