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當時我們三個人在距離中庭有一小段的工友休息室裏。工友休息室和教學大樓不一樣,沒有裝兩道玻璃窗,所以就算在教學大樓裏的人沒聽到,我們的耳朵應該不會聽漏才對。”


    “是喔?那我倒是想問問你們:你們當天真的沒有聽到任何不自然的聲音嗎?我想應該不會沒有才對吧?……咦?”


    石崎突然不再說話,轉而把視線放到桌麵上。這時隻見他喝剩的那杯咖啡表麵,興起了小小的漣漪。隨即我們頭上就傳來了一陣巨大的噪音。這間又舊又小的咖啡店,仿佛是在害怕這陣巨大噪音似地,劇烈地顫動了起來。咖啡杯在碟子上麵喀恰喀恰地發出了碰撞聲,窗框也發出了咯咯的聲響。這在這一帶是很常見的事情。


    這麽一提,案發當天晚上,也……


    等到巨大噪音平息,咖啡店又回到原本被寂靜包圍的狀態之後,石崎才問我們:


    “案發之後,剛過傍晚七點半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聽到像現在這種直升機的聲音?……是嗎?果然還是有聽到。那麽,梯子倒下去的時間點,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吧。所以梯子倒下去的聲音,才會被直升機的巨響給掩蓋過去了。還真煩人啊!這一帶明明平常都那麽安靜,但上空三不五時就飛過去的飛機還真多。特別是直升機,還真是非同小可的吵啊。”


    成功掃除多摩川社長的疑慮之後,石崎又再募集下一個問題。


    “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這回是八橋學長提問了。


    “田所的行動當中,有些讓我覺得稍稍無法認同的地方。他早就知道藤川美佐在廣播視聽室裏,所以才起意要偷拍廣播視聽室。到這邊是沒問題啦。但是,後來他走到建築物外麵去,拿出梯子,爬到窗外試著偷拍……這樣的做法不是很不妙嗎?就在他好整以暇地去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藤川美佐有可能就從廣播視聽室走出來了耶!不是嗎?這樣一來,好不容易就要得手的目標,可就會逃掉了喔。所以與其要這樣大費周章,還不如就在走廊暗處靜待藤川美佐現身咧,對嘸?”


    “這一點說得完全正確。”


    石崎開心地說。


    “其實我本來對這一點也覺得不完全能夠理解。田所為什麽不要像你說的,就一直待在走廊上等呢?為什麽會想要採取使用梯子這麽大膽的手法呢?如果他沒有使出這一招的話,他今天就不會死了……這裏我把自己當成偷拍狗仔,試想了一下。這樣一想之後,我就覺得沒有問題,而答案更是昭然若揭了。”


    “怎麽說?”


    “如果今天我是單槍匹馬的偷拍狗仔的話,我一定不會擅離走廊半步。因為隻要我再等下去,藤川美佐一定會現身。可是,假設我還有另外一個黨羽的話,這樣狀況就又不一樣了吧?任誰都會覺得‘兩個人守候在同一個走廊上也不是辦法’。隻要有一個人在走廊上等就夠了。這樣一想,就會覺得夠聰明的話,另外一個人還不如從別的角度去找機會按快門——一般應該是這樣想沒錯吧?我想,田所會想試著從三樓的窗戶去偷拍,背後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當時有個這樣的黨羽。”


    提到“黨羽”,社長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說:


    “這麽說來,田所倒是可能還有黨羽。之前不是也曾經討論過這類的可能性嗎?有些在校外湊熱鬧等看明星的人,說案發之後有看到一個身穿學生服的男子,翻過學校的圍牆逃逸。”


    “對吼!就是因為聽說了這個消息,我們那時候還針對田所健二和黨羽之間的‘窩裏反說’的可能性,評估了好一段時間咧。隨著事態的發展轉變,我都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了咧。果然田所還是有黨羽的嘛。”


    這樣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昨天晚上石崎和千歲小姐兩個人交頭接耳地在講話的時唳,他們的對話當中也出現了“黨羽”這個字眼。他們在講的那個到底是什麽呢?


    石崎無視我們的疑問,又逕自說了下去。


    “當然我們不能妄下論斷,說那個穿學生服逃逸的男子就是田所當時的黨羽。不過,這裏的重點是,這個黨羽的存在,將可能成為逮捕真兇的關鍵。怎麽說呢?如果依昭i我的推理,這個黨羽當天應該一直都在走廊上的暗處,等著藤川美佐現身才對。當然後來藤川美佐並沒有活著出現在他的麵前,相反地,他應該有親眼目擊到藤川美佐的屍體才對。同時他也看到了正打算把這具屍體從廣播視聽室裏搬出來的島村佑介。”


    “啊,對喔……是會變成這樣沒錯。”


    我一方麵感到恐懼,一邊喃喃地說。


    試想一下,那該是多麽可怕的光景——在幽暗的走廊上,廣播視聽室的門突然打開,室內的光線照亮了年輕男老師的側瞼,而男老師手上扛著的是已不會言語的女屍。有個男人正躲在暗處目睹了這一切。不知情的島村就在慌亂之中,帶著屍體走向了廁所……


    沉默了半晌之後,社長才又開口問石崎:


    “那就隻要找出田所的黨羽,抓他來拷問一番,叫他一五一十地全招出來就行了,是吧?”


    “正是如此。我就是這麽想,所以昨天就向千歲小姐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也就是請她‘去找找看田所的黨羽’。她一聽到田所的黨羽,心裏好像就已經有個譜了。接著,今天早上,她協同祖師之穀警部,一起去找了那名男子,想問個清楚。結果,這名男子就自己供出說他在事發當晚和田所一起潛進了這所學校裏來,而且聽說他也確實目睹了一名看似年輕老師的男子,扛著一具貌似藤川美佐的女屍,從廣播視聽室裏走出來的整個過程。而他所描述的年輕男子,特徵就和島村佑介完全吻合。”


    原來如此。我這才搞清楚昨天晚上石崎和千歲小姐交頭接耳的內容,還有剛才千歲小姐向石崎說的那聲“謝囉”,原來是這個意思。


    石崎的建議,成了偵破全案的決定性關鍵。


    “其他就像你們剛才也聽到的,島村佑介剛才已經出麵到案說明了。現在他應該正在接受警方的偵訊吧?說不定他現在已經開始自白了。”


    石崎說完整個案情之後,又在一根新的香菸上點了火,然後一副好像很通體舒暢似地吞雲吐霧著。


    九


    島村佑介在國分寺警署的偵訊室裏,原先還不斷地在否認自己的犯行。最後他終於不敵祖師之穀警部不厭其煩的詢問,以及烏山刑警銳利的目光,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給供了出來。


    “犯罪的動機呢,說穿了就是一個情關難過。”


    在島村佑介遭到逮捕的幾天之後,千歲小姐這麽告訴我們。


    島村佑介和藤川美佐之間,早已發展到了超越師生的關係。這點讓我想起了山下佳代子告訴我的那個故事。以往會經發生過這樣的一件事:演藝班導師本多和彥抓到想要偷拍藤川美佐的狗仔,並以拳腳相向,當時拔刀相助的,正是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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