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閉目思考起來……


    第二十九章


    我不知道我在那兒坐了多長時間,我想,其實隻有幾分鍾。然而,好像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時,我聽見門開了,我轉過頭,看見梅爾切特進了房間。


    他凝視著在椅子上熟睡的豪伊斯,然後轉向我。


    “怎麽回事,克萊蒙特?這一切意味著什麽?”


    我從手中的兩封信中選出一封,遞給他。他低聲地念出聲來。


    親愛的克萊蒙特:


    我要說的是一件非常令人不快的事。不管怎樣,我想還是寫下來好些。我們晚些時候可以討論這件事。此事與最近的挪用公款有關。我遺憾地說,我對自己被定為被告,無疑是非常滿意的。雖然,要我指控教堂的一位被任命的牧師是痛苦的,但我也非常痛苦地知道,我自己的責任也是顯而易見的。必須懲一儆百,而且……梅爾切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豪伊斯。


    “這麽說,這就是結局了!這是個我們從未想到過的人。是悔恨驅使他坦白的!”


    “他近來非常古怪。”我說。


    突然,梅爾切特發出一聲尖叫,大步向這個睡著的人跨去。他抓住他的肩膀,搖動他,開始時搖得很輕,然後越來越用勁。


    “他不是睡著了!他服毒了!這是怎麽回事?”


    他的目光掃向那個空的紙板盒。他將紙板盒揀了起來。


    “難道他……”


    “我想是這樣,”我說,“他有一天把這些盒子拿給我看。告訴我,他被告知別服過劑量。這就是他的下場,可憐的傢夥。也許是最好的下場。不能由我們來審判他。”


    但是,首要的是,梅爾切特是該郡的警察局長。對我有吸引力的這番理由,對他卻毫無影響。他已經抓到了兇手,他要他的兇手被絞死。


    他一下子就走到電話旁,不耐煩地上下猛搖電話,直到得到回答為止。他問了海多克的號碼,又是一陣停頓。他站著,耳朵貼著話筒,眼睛盯著椅子上癱軟的人體。


    “餵——餵——餵——是海多克家嗎?請醫生立刻到大街來,好嗎?豪伊斯先生。很緊急……什麽……噢,您是什麽號碼……噢,對不起。”


    他掛斷電話,感到一陣惱怒。


    “錯號,錯號,老是錯號!這關係到一個人的生命。喂!您給我接的號碼錯了……對,別浪費時間,請接39——是9,不是5。”


    又是一陣不耐煩的等待,但這一次要短些。


    “喂,海多克,是您嗎?我是梅爾切特。請立刻到大街19號來,好嗎?豪伊斯服什麽藥過量了。立刻來,夥計,人命關天!”


    他掛斷電話,急躁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您究竟為什麽沒有馬上叫來醫生,克萊蒙特,我弄不清楚。您一定是心在不焉。”


    幸運的是,梅爾切特從未認為,任何人都可能對他一貫堅持的行為產生不同的想法。我一言不發,他繼續說道:


    “您在哪兒發現這封信的?”


    “在地板上,揉皺了——從他的手中掉在那兒的。”


    “太精彩了!那個老處女認為,我們發現的便條不對勁,她是對的。弄不清她是怎麽突然明白這一點的。可是,這傢夥沒有銷毀這一張,真是蠢驢!想不到會保留下來,這是您能想到的最有力的證據!”


    “人性中總是充滿矛盾之處。”


    “如果不是這樣,我懷疑我們是否會抓到兇手!他們遲早總會做一些蠢事。


    您看起來很不舒服,克萊蒙特,我想這對您來說,是件最可怕和驚奇的事?”


    “是這樣。像我說的,一段時間以來,豪伊斯行為古怪,但我從未想到……”


    “誰想得到呢?嘿,聽起來是有車來了,”他走到窗戶旁,推起窗框,探出身子。“是的,正是海多克。”


    一會兒,醫生進了房間。


    梅爾切特簡明扼要地介紹了情況。


    海多克是個感情不外露的人。他隻是揚揚眉毛,點點頭,走到病人跟前。他摸摸脈,翻開眼瞼,仔細地察看眼睛。然後,他轉向梅爾切特。


    “想救活他來受絞刑嗎?”他問道,“您知道,他走得太遠了。不管怎樣,他是九死一生了。我懷疑,我是否能救活他。”


    “盡一切可能吧。”


    “好的。”


    他忙碌地在隨身帶來的藥箱中找東西。準備好針劑,在豪伊斯的手臂上進行了皮下注she。然後,站起身來。


    “最好是把他送到馬奇貝納姆——送到那兒的醫院去。幫我一下,把他弄到下麵的車子裏去。”


    我們兩人都俯身去幫助他。海多克坐上駕駛座開車前,他扭頭說了一句。


    “您知道,梅爾切特,您不能絞死他了。”


    “您的意思是,他活不過來了?”


    “也許會,也許不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即使他活過來,哦,這個可憐鬼也不會為他的行為負責。我會給出證據,保證那樣。”


    “他那是什麽意思?”我們又上樓時,梅爾切特問道。


    我解釋說,豪伊斯是昏睡病的犧牲品。


    “昏睡病嗎?現在,幹下了骯髒行為,總有一些好的理由來解釋。您不同意嗎?”


    “科學使我們學到許多東西。”


    “該死的科學,對不起,克萊蒙特,但所有這些多愁善感使我煩惱。我是個講究邏輯的人。噢,我想我們最好察看一下這裏。”


    但是,這時有人來打岔了,真是突如其來。門開了,馬普爾小姐走進房間。


    她麵色緋紅,神色有點激動,好像她也意識到了我們的惶惑。


    “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打擾了你們的美好的夜晚,梅爾切特上校。像我說的,我非常抱歉,但聽說豪伊斯先生病了,我感到,我得過來看看能做點什麽。”


    她停止了說話。梅爾切特對待她的態度好像有點厭惡。


    “您真好,馬普爾小姐,”他態度冷淡地說,“但不用費心。順便問一聲,您是怎麽知道的?”


    這也是我渴望得到答案的問題。


    “電話,”馬普爾小姐解釋說,“他們太粗心,不是嗎?您先與我講話,認為我是海多克醫生。我的號碼是35。”


    “原來如此!”我喊道。


    馬普爾小姐無所不知,而這總有一番自圓其說的、合理的解釋。


    “於是,”她繼續說,“我就過來看看我能否幫點什麽忙。”


    “您真是太好了,”梅爾切特又說道,這一次態度更加冷淡。“但是,沒什麽要做的了。海多克已經把他送到醫院去了。”


    “真的是到醫院去了?哦,那就太叫人寬心了!聽到這個,我非常高興。他在那兒會很安全的。您剛才說,‘沒什麽要做的了’,您不是指他不會醒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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