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猜不準。


    “您知道,”我對格麗澤爾達說,“我感到,我們遠未弄清這個案子的真相。”


    “您是說,直到逮捕什麽人,才算弄清真相嗎?”


    “不,”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兒有支流和暗流,我們還一無所知。我們得澄清所有的事情,才能弄清真相。”


    “您是指那些關係不大,但卻妨礙了解案情的事嗎?”


    “是的,我想這很清楚地表達了我的意思。”


    “我想,我們全都太大驚小怪,”丹尼斯說,自己拿了一點果醬。“老普羅瑟羅死了,是挺好的事。沒人喜歡他。哦!我知道警察不得不操心,這是他們的工作。但我自己倒希望,他們永遠查不出來。我討厭看到斯萊克獲得提升,趾高氣揚,四處炫耀他的聰明。”


    “海多克醫生的想法與我的很接近,”丹尼斯繼續說,“他絕不會向警方供出一名謀殺者。他這樣說的。”


    我想,這就是海多克的觀點的危險所在。這些觀點可能會自圓其說——我倒不這樣認為——但會對年輕人的滿不在乎的頭腦產生某種影響,我想,海多克本人決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


    格麗澤爾達望著窗外說,花園裏有記者。


    “我想,他們又在給書房的窗戶拍照了。”她說,嘆了一口氣。


    這一切使我們受罪不少。首先是懶惰的村民們的好奇,每個人都到這兒東盯西看,然後是帶著照相機的記者,又是村民們來圍觀記者。最後,我們不得不從馬奇貝納姆請來一個警察,在窗戶外執勤。


    “噢,”我說,“葬禮在明天早晨舉行。在那之後,當然,這番激動就會平息下去。”


    當我們到“老屋”時,我注意到有幾個記者在周圍遊蕩。他們上來與我搭訕,問各種問題,我都一律回答(我發現是最佳回答):“我無可奉告。”


    男僕帶我們走進客廳,客廳裏惟一的人是克拉姆小姐,她顯然十分快樂。


    “您感到驚奇,不是嗎?”她說,一邊與我們握手。“我從未想到這樣的事,但普羅瑟羅太太真好,不是嗎?當然,一個年輕姑娘呆在‘藍野豬’旅館這樣的地方,周圍全是記者,你們會認為不好。當然,我好像還不是無能為力的,像這樣的時候,您確實需要一個秘書,因為普羅瑟羅小姐不能有什麽幫助,不是嗎?”


    對萊蒂斯的一貫的憎惡仍然存在,而這個姑娘顯然已變成安妮的熱心的同黨,注意到這一點使我覺得好笑。同時,我懷疑她來這兒的說法是否很準確。在她的敘述中,是安妮約請她來的,但我懷疑是否確實如此。隻有開始說到的不喜歡“藍野豬”這一點,倒很可能是這個姑娘的本意。我未對這個問題下定論。我想,克拉姆小姐不一定完全講的是真話。


    這時,安妮·普羅瑟羅走進了房間。


    她穿著肅穆的黑色衣服,手中拿著一份星期天的報紙。她用悲傷的目光看我一眼,將報紙遞給我。


    “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這太糟了,不是嗎?我在審理時見到一個記者。


    我隻是說,我非常不安,並說無可奉告,然後他問我,我是否急於找到殺害我丈夫的兇手,我說‘是的’。然後他又問,我是否有懷疑的對象,我說‘沒有’。


    又問我是否認為罪犯了解當地情況,我說當然好像如此。就這樣。現在,看看這個!”


    在報頁的中央是一張照片,顯然至少是十年前照的。誰知道他們從哪兒挖出來的。然後是字體粗大的標題:


    遺孀聲稱,不找出謀害丈夫的兇手,決不罷休。


    普羅瑟羅太太(被害者的遺孀)斷言,必須在當地追查兇手。


    她認為一些人有嫌疑,但不能肯定。她聲稱自己悲痛難當,但表明了追查兇手的決心。


    “這並不像我說的話,是嗎?”安妮問道。


    “我敢說,還可能更糟。”我說,遞迴報紙。


    “他們真無恥,不是嗎?”克拉姆小姐說,“我倒想看看這些傢夥從我這兒能問出些什麽來。”


    隻見格麗澤爾達眨動著眼睛,我相信,她認為這句話隻是說說而已,並不會付諸行動。


    吃飯時間到了,我們走進餐廳。萊蒂斯直到進餐一半時間才來,她走到空座位上,向格麗澤爾達笑笑,又向我點點頭。我出於某種原因,注意地看著她。但是,她還是完全像以往一樣神情茫然。非常俏麗,我得公平地承認這一點。她仍然沒有帶孝,但穿著淡綠色的衣服,更加襯托出她膚色的細膩美麗。


    我們喝過咖啡後,安妮平靜地說:


    “我想與牧師談談。我得請他到我的臥室去。”


    終於,我就要知道她叫我們去的原因了。我起身跟她爬上樓梯。她在房間門口停下腳步。我正要說話,她伸出一隻手止住我。她注意地聽了一會兒,俯瞰著餐廳。


    “好的。她們到外麵的花園裏去了。不,別進那裏去。我們可以一直往上走。”


    使我非常驚奇的是,她帶路沿走廊一直走到廂房的盡頭。這裏有一道狹窄的梯子似的樓梯通向上一層樓,她爬了上去。我也爬上去。我們來到一處布滿灰塵的木板過道。安妮打開門,讓我走進一間顯然是用作雜物間的昏暗的閣樓。那裏有些衣箱、破爛的舊家具和堆放著的繪畫,以及雜物之間存放的各種各樣的零碎物品。


    我臉上露出明顯的驚訝之色,她淡然一笑。


    “首先,我得解釋一下。最近,我的睡眠很差。昨夜——準確地說是今天淩晨三點鍾,我相信我聽見有人在房子裏走動。我聽了一會兒,最後起床出來看。


    我意識到響聲是從樓梯平台上傳來的,不是從下麵,而是從上麵。我來到這些梯子跟前。我想,我又聽到一聲響動。我喊道:“有人在嗎?”沒有回答。後來,我沒有再聽到什麽聲音,於是,我以為是我的神經過敏,便又回去睡了。


    “但是,今天清晨,我來到這兒——隻是出於好奇。我發現了這個!”她蹲下來,將一幅靠著牆,畫布背對著我們的畫轉過來。


    我吃驚得喘不過氣來。這顯然是一幅油畫肖像,臉部被胡劈亂砍一通,已經認不清了。但是,刀痕還是新的。


    “多麽非同尋常的事啊!”我說。


    “是嗎?告訴我,您能想到什麽理由嗎?”


    我搖搖頭。


    “這件事有點野蠻,”我說,“我不喜歡這樣。好像這是在一陣狂躁之中幹的。”


    “是的,我也這樣想。”


    “畫的是什麽?”


    “我一點也不知道。我以前從未見過。當我和盧修斯結婚來這兒住時,所有這些東西就在閣樓上了。我從未清理過這些東西,也不想費神去清理。”


    “非同尋常呀。”我說道。


    我蹲下來,開始仔細看其它的畫。這些畫大體上是你預料會看到的那樣——一些非常普通的風景畫、一些石印油畫和幾件邊框很差的複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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