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這裏。”瑪波小姐說。


    她走到瑪麗挪·格雷站著的地方,一動也不動。傑遜·路德瞧著她,顯得很困惑,卻感到興趣。瑪波小姐微微舉起右手象似要握手,她看著樓梯口仿佛有客人從那裏上來,然後瞧著前方,樓梯上半部的牆上掛著一幅很大的畫,那是義大利復興時期名畫的複製品。畫旁有兩個狹窄的窗戶,一個俯視著花園,另一個俯視馬廄和風信器。可是瑪波小姐對這些視若無睹,她隻瞧著那幅畫。


    “你一定聽過一件事,”她說,“邦翠太太告訴我你太太瞧著那幅畫,臉上出現僵硬的表情。”她注視著聖母披著紅、藍相間的袍子,微笑地瞧著懷中的聖嬰。“微笑的聖母像,”她說,“是一幅宗教畫,不過也是幅快樂的母親和嬰兒的畫像。是不是這樣,路德先生?”道


    “沒錯,是這樣子的。”


    “現在我很清楚了,”瑪波小姐說,“非常清楚。整個事情很簡單,不是嗎?”她看著傑遜·路德。


    “簡單?”


    “我想你知道得很清楚。”瑪波小姐說。


    樓下響起一陣鈴聲。


    “我不覺得。”傑遜·路德說,“自己很清楚。”他瞧著樓梯口,那裏傳來一陣聲音。


    “那聲音我很熟悉,”瑪波小姐說,“德裏特督察,不是嗎?”


    “是的,好象是他。”


    “他也想見你。他來了你不介意吧?”


    “一點也不。”


    “現在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了,不是嗎?我們了解真相正是時候。”


    “我想你認為事情很簡單明了。”傑遜·路德說。


    “很簡單。”瑪波小姐說,“由於太簡單了因此看不出來。”


    第十六章 德國麻疹


    這時,那老態龍鍾的僕人上樓來。


    “先生,督察來拜訪。”他說。


    “請他上來。”傑遜·路德說。


    僕人消失不見了,過了一會兒督察走上樓來。


    “你!”他對瑪波小姐說道,“你怎麽來的?”


    “我搭英奇車來的。”瑪波小姐用她慣有的冷靜說。


    傑遜·路德在她斜後方不解的拍拍額頭。德默特則搖搖頭。


    “我剛對路德先生說過,”瑪波小姐說,“——那僕人走了嗎?——”


    德默特瞟了一眼樓梯口。


    “喔,是的,”他說,“他不在那裏了。泰德爾警官會找出事情的真相。”


    “那更好。”瑪波小姐說,“我們本來可以到房間裏談,不過我喜歡這樣。我們現在站著的地方就是事情發生的地方,這有助於我們了解事情真相。”


    “你是指那天在這裏舉行的宴會。那天希特·貝寇克被下毒。”


    “是的,”瑪波小姐說,“而且我認為假如有人看準了的話,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你知道,事情起源於希特·貝寇克的個性,象這類的事情有一天一定發生在希特身上。”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傑遜·路德說,“一點也不了解。”。


    “當然不了解,這需要一些解釋。你知道我的朋友邦翠曾來這裏,她引用一首詩來描述當時的情景,那是我年輕時最喜歡的一首但尼生的詩‘夏爾特女郎’。”她提高聲音念道:


    “‘破鏡邊緣:詛咒已降臨我身上,’夏爾特女郎哭道。


    “這是邦翠太太看到的情景,或是她自以為看到的情景,她看到你太太對希特·貝寇克講話,也聽到希特·貝寇克回答你太太,她還在你太太臉上看到那死神降臨的表情。”


    “這我們不是談過很多次了嗎?”傑遜·路德說道。


    “是的,不過我們還要再討論一次,”玻波小姐說,“你太太臉上出現的那表情。還有她根本不看希特·貝寇克,而是看著那幅畫,一幅快樂、微笑的母親懷著嬰兒的畫像。問題在於雖然瑪麗娜·格雷臉上出現了那死神降臨的表情,但死神卻不是降臨她身上,而是在希特身上。當她開始談論而且吹噓以前的事時就註定她會死亡。”


    “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德默特問道。


    瑪波小姐轉身向他:“當然可以。有些事情你一點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是因為沒有人告訴你希特·貝寇克實際說些什麽。”


    “可是有人告訴我。”德默特反駁道,“他們告訴我好幾次,而且有不少人。”


    “沒錯,”瑪波小姐說,“不過你不知道是因為希特·貝寇克沒有親自告訴你。”


    “我抵達時她就死了,不可能告訴我。”德默特說。


    “當然啦,”瑪波小姐說,“你知道的隻不過是她病了,還起床去參加慶祝會,見瑪麗娜·格雷,並向她要了一張照片。”


    “我知道,這些我都聽過。”


    “可是你沒聽說一外科學上的名詞,因為沒有人認為這是重要的,”瑪波小姐說,“希特·貝冠克生病在床是因為得了德國麻疹。”


    “德國麻疹?這跟這件命案有什麽關係?”


    “事實上那不是出什麽大病,”瑪波小姐說,“這種病很少讓人覺得難過。出了一些疹,擦一擦粉就蓋過去了,你照樣可以出去找人,因此可以說德國麻疹對人體並不特別可怕。例如邦翠太太隻說希特臥病在床,出的是水痘和蕁麻疹。路德先生說是感冒,他當然是故意掩蓋。不過我想希特·貝寇克告訴瑪麗娜·格雷她得德國麻疹還爬起來去見她。這就是問題的整個答案,因為德國麻疹很容易感染。而且你必須記住一件事,那就是一個婦女假如在……”瑪波小姐以一種維多利亞的拘謹說出下一個字,“懷孕前四個月得德國麻疹的話,那就很嚴重了,可能引起胎兒智力不健全或瞎眼。”


    說完她轉身向著傑遜·路德。


    “我想我說得沒錯,路德先生。你太太生了一個智力有問題的孩子。這使她震驚不已。


    她一直盼有個小孩,可是最後孩子生了,悲劇也發生了,這使她永難忘懷,這場悲劇時時刺痛著她。“直到有天下午一個陌生的女人上樓來,興高采烈地告訴她這件事,她才恍然大悟。這女人認為自己勇氣可佳,臥病在床還爬起來去見人人卻睹的明星,她想到的隻是某種行為對自己的意義,從不考慮對別人的影響。因此她的死亡是咎由自取。你可以想像那一刻對瑪麗娜·格雷的意義。我想路德先生知道得很清楚。這幾年來她一定對造成這種悲劇的那個女人懷恨不已,突然問她和她麵對麵,她恨不得立刻懲罰她,殺掉她。很不幸這卑鄙的行為真的付之實施,她利用一種特別的鎮靜劑,把它放入自己的杯子裏,一旦被人發現他們可能以為她在喝提神或鎮靜的口服液。可能有一個人真的看到了,我在想到底是誰,傑林斯基小姐可能隻不過是猜的而已。瑪麗娜·格雷把自己的杯限子放在桌上,然後設法撞希特·貝寇克的手,結果希特手中的飲料全濺到她的新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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