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陀問道:


    “誰在檢查房間?”


    “威廉士,他不錯。沒有什麽能逃過他的注意。”


    “所有的人都不準進房間吧?”


    “是的,直到威廉士檢查完畢。”


    這時房門打開,年輕的威廉士探頭進來。


    “有樣東西要給你們看一下。在奈維爾·史春吉先生的房裏。”


    他們站了起來,隨他來到西廂的那間套房。


    威廉士指著地板上的一堆東西,一件深藍色外套、褲子和背心。


    利奇厲聲說:


    “你在什麽地方發現這些的?”


    “塞在衣櫥的底部。看看這件,長官。”


    他拾起外套,展現深藍色的袖緣。


    “看到那些暗色汙點了吧?那是血跡,長官,絕對錯不了。還有,你們看這裏,一直濺到整條袖子都有。”


    “嗯,”巴陀避開他甥兒急切的眼光,“看來是對年輕的奈維爾不利,我得這麽說。這房裏還有沒有其他的衣服?”


    “一件暗灰色細條紋的衣服掛在椅子上。洗臉槽旁邊地板上都是水。”


    “看來似乎是他匆忙把他身上的血跡洗掉吧?不錯。雖然洗臉槽靠近窗子,雨水潑進來不少。”


    “不會多到造成地板上的那幾灘積水,長官。到現在都還沒幹掉。”


    巴陀默默不語,他的眼前浮現一幅景象,一個雙手、衣袖都沾到血跡的男人,急急脫掉衣服,把沾到血跡的衣服塞到衣櫥裏,匆匆忙忙用水沖洗雙手和手臂。


    他望著另一麵牆上的一道門。


    威廉士不等他開口先回答。


    “那是史春吉太太的房間,長官。門鎖著。”


    “鎖著?從這邊?”


    “不,從另一邊。”


    “從她那邊,呃?”


    巴陀思考了一兩分鍾。終於,他說:“我們再去見見那老主僕。”


    哈士托心情緊張。利奇單刀直入地說:


    “哈士托,為什麽你不告訴我們你昨天晚上聽見史春吉先生和崔西蓮夫人在吵架?”


    老人眼睛一眨。


    “我真的沒再去想它,先生。我不認為那是你所謂的吵架——隻是彼此意見不合,和和氣氣地溝通而已。”


    利奇忍住沒說出:“見你的大頭鬼,什麽和和氣氣地溝通!”


    他繼續說:


    “昨天晚飯時史春吉先生穿什麽衣服?”


    哈士托猶豫著。巴陀平靜地說:


    “深藍色或是灰色細條紋的西裝?如果你不記得,也許其他人能告訴我們。”


    哈士托打破沉默。


    “我現在記起來了,先生。是他那套深藍色西裝。”他接著又說:“家裏的人在夏天時沒有換上晚禮服的習慣。他們經常晚飯後就出去——有時候到花園,有時候到碼頭去。”


    巴陀點點頭。哈士托離去。他在走道上與瓊斯擦身而過。瓊斯進門,滿臉興奮的神色。


    他說:


    “輕鬆的工作,長官。我已經查證出來了。隻有一個人的指紋符合。當然我隻夠時間做粗略的比對,不過我敢打賭絕對錯不了。”


    “怎麽樣?”巴陀說。


    “那把鐵頭球桿上的指紋是奈維爾·史春吉先生的,長官。”


    巴陀躺回椅背上。


    “好了,”他說,“這好像解決了,不是嗎?”


    4


    他們在警察署長的辦公室裏——三個神色凝重、困擾的男人。


    米切爾少校嘆了口氣說:


    “好了,我看隻有逮捕他一條路了吧?”


    利奇平靜地說:


    “看來是這樣,長官。”


    米切爾望著巴陀督察長。


    “不要愁眉苦臉,巴陀,”他和藹地說,“又不是死了什麽最要好的朋友。”


    巴陀督察長嘆了一口氣。


    “我不喜歡。”他說。


    “我不認為我們有任何人喜歡,”米切爾說,“可是我們有足夠證據取得拘捕證,我想。”


    “不隻是足夠。”巴陀說。


    “事實上是,如果我們不申請拘捕證,任何人都可能問說為什麽不?”


    巴陀悶悶不樂地點點頭。


    “我們再仔細回想一下,”警察署長說,“你們找到了動機——史春吉和他太太因老夫人之死而得到一筆相當可觀的財產。根據所知,他是最後一個見到她活著的人——有人聽到他和她吵架。那天晚上他穿的西裝沾有血跡——跟死者同型的血跡(這隻是消極的證據,當然)。最要命的是,兇器上的指紋是他的——不是別人的。”


    “然而,長官,”巴陀說,“你也不喜歡。”


    “我要喜歡才怪。”


    “你不喜歡的到底是什麽,長官?”


    米切爾少校摸摸鼻子。


    “也許,這讓那傢夥顯得有點太傻了吧?”他提示說。


    “可是,長官,他們有時候的確表現得像傻子一般。”


    “噢,我知道——我知道。要是他們不這樣,那還有我們立足的餘地嗎?”


    巴陀對利奇說:


    “你呢,詹姆士,你不喜歡的是什麽?”


    利奇悶悶不樂地動動身子。


    “我一向喜歡史春吉先生,看著他來來去去的好幾年了。他是個好紳士——而且是個運動家。”


    “我不明白,”巴陀緩緩地說,“為什麽一個好的網球選手不會同時也是個殺人兇手。沒有什麽不可以的。”他暫停下來。“我不喜歡的是那把鐵頭球桿。”


    “那把鐵頭球桿?”米切爾有點不解地問。


    “是的,長官,或者是那叫人鈴,兩者任選其一——而不是兩者都是。”


    他緩慢、仔細地繼續說下去。


    “我們想想,事情確實是怎麽發生的?是史春吉先生到她房裏,發生爭吵,脾氣大發,用一把鐵頭球桿打她的頭?如果是這樣,那是無預謀的,他怎麽會正好帶著一把鐵頭球桿?那不是他會在晚上隨手帶著的東西。”


    “他可能正在練習揮桿之類的。”


    “可能——可是並沒有人這樣說。沒有人看到他在練習。另外最後一次看見他手裏拿著鐵頭球桿是在大約一個星期前他在沙坑裏練習時。在我看來,你知道,這兩者不可能同時存在。要不是發生了爭吵,他一時情緒失去控製——記住,我看過他打網球,在那些競爭激烈的比賽當中,一些網球明星都極為緊張興奮,如果他們容易發脾氣,是會看得出來的。我從沒見過史春吉先生發過脾氣。我該說他的自製能力非常強——比大部分人都強——而我們卻在說他一時脾氣爆發,猛擊一個弱不禁風的老婦人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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