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半怎麽辦?你從哪兒能找到男醜角?”


    “我找到他了——在那兒!”


    她朝敞著的門口做了個手勢,奎思先生剛好在那兒露麵。他朝她微微一笑。


    “上帝呀,奎恩,”約翰-登曼說,“你了解這齣戲嗎?我永遠想不到這一點。”


    “一位專家為奎恩先生作保,”他的妻子說,“薩特思韋特先生為他負責。”


    她朝薩特思韋特先生微微笑了,那個矮小的男人發現自己小聲說:


    “哦,是的——我為奎恩先生作保。”


    登曼的注意力轉到了其它地方。


    “你知道,之後要有一個化裝舞會。真煩人。我們不得不給你我衣服,薩特思韋特先生。”


    薩特思韋特先生非常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的年齡為我提供了一個藉口。”他突然想出了一個好主意,把一塊餐巾挾在腋下,“我是一個經歷過好日子的上了年紀的侍者。”


    他大聲笑了。


    “一個有趣的職業,”奎恩先生說,“一個能看到許多事情的職業。”


    “我得為醜角找些衣服,”登曼憂鬱地說,“不管怎樣,天氣涼了,這一點得考慮。你認為如何?”他看著奧拉諾夫。


    “我有一套醜角服裝。”那個俄國人說。他的目光在女主人的臉上徘徊了一陣子。


    薩特思韋特先生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緊張,卻又懷疑這是否隻是他的錯覺。


    “可能要有三個小醜啦,”登曼笑著說,“我有一套舊的醜角服裝。那是我和我的妻子新婚不久之後參加演出時,她為我做的。”他停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寬闊、平坦的前胸:


    “我估計現在我已經穿不下了。”


    “是的,”他的妻子贊同道,“現在你穿不下了。”


    她的聲音中再次透出弦外之音。


    她抬頭掃了一眼掛鍾。


    “如果莫利再不來,我們就不等她了。”


    她話音剛落,僕人便進來傳報莫利到了。她已經穿好了女醜角的白、綠相問的服裝。模樣很漂亮,薩特思韋特先生想道。


    她對即將來臨的演出興奮異常、充滿爇情。


    “可是我緊張得不得了,”她向眾人說道(他們已經吃過晚餐,正在享用咖啡),“我知道我的聲音會顫抖,而且我會忘記台詞。”


    “你的嗓音很迷人,”安娜說道,“如果我是你,是不會擔心的。”


    “哦,可是我真的擔心。其它的我倒不擔心——我的意思是舞蹈。肯定不會出漏子。我是說,我的腳是不會出太大的錯誤的,你說呢?”


    她希望得到安娜的認同,可是安娜沒有對她的話做出任何反應。相反,她說道:


    “給薩特思韋特先生唱幾句。你會發現他會鼓勵你。”


    莫利走到鋼琴前。她的聲音像銀玲一般清新而富有韻味。她唱的是一首古老的愛爾蘭民謠。


    希拉,黑黑的希拉,你看到的究竟是什麽?


    你看到的究竟是什麽,你在火中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一個愛我的小夥子——我看到一個離我而去的小夥子,第三個小夥子,他是個幻影——是他令我傷心至今。


    她繼續唱著。唱完之後,薩特思韋特先生使勁點著頭,讚不絕口。


    “登曼夫人說得不錯。你的嗓音真迷人。也許並未受過全麵的訓練,可是自然得令人欣喜,裏麵充溢著毫不造作的青春氣息。”


    “沒錯,”約翰-登曼說,“你就勇敢地向前去吧,莫利,別因為怯場而退縮。我們現在該去羅斯凱梅爾爵士家了。”


    他們分別穿上自己的披肩。夜色迷人,他們都同意步行到相距隻有幾百碼的目的地。


    薩特思韋特發現走在自己身旁的是他的老朋友。


    “真奇怪,”他說,“那首歌讓我想到了你。第三個小夥子——他是個幻影——聽起來很神秘,而每當有神秘的事情出現,我——哦,都全想到你。”


    “我這麽神秘嗎?”奎思先生對他微笑著。


    薩特思韋特先生一個勁兒地點著頭。


    “是,真的。你知道嗎,在今晚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個職業舞蹈演員。”


    “真的嗎?”


    “你聽,”薩特思韋特先生哼著沃爾克的愛情主題,“吃晚餐的時候,我一看到他們兩個人,腦子裏就盤旋著這個曲調。”


    “哪兩個人?”


    “奧拉諾夫王子和登曼夫人。難道你沒有發現她今晚與平時不大一樣嗎?就好像——就像一扇百頁窗突然被打開了,你可以看見裏麵的光芒。”


    “是,”奎思先生說,“也許的確如此。”


    “又是一出老戲,”薩特思韋特先生說道,“我說得不錯,對嗎?他們兩個人很相配。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他們的想法相同,他們的夢想也相同……誰都能看出一切的起因。十年前,登曼一定十分英俊;他年輕,津幹,渾身都是浪漫。他救了她的命。一切都順理成章。可是如今——他究竟怎麽樣?一個好人——富有,成功——可是——噢,平庸。坦城老實的英國男人——很像樓上的赫普爾懷特式家具。他英國化得——而且普通得——就像那位未經訓練的嗓音清新的漂亮英國姑娘。噢,你可以微笑,奎恩先生,可是你無法否認我說的話。”


    “我什麽都不否認。你的觀點一貫正確。不過——”


    “不過什麽?”


    奎恩先生的上身向他斜傾著。他黑色而憂鬱的雙眼追尋著薩特思韋特先生的目光。


    “你對人生的感悟難道如此少嗎?”他吐出一句話。


    他的話令薩特思韋特先生隱約感到忐忑。他陷入了沉思。待他回到現實中,他發現由於他遲遲選不出圍在脖子上的三角巾,別人都已撇下他出發了。他從花園穿了出去,走的是下午走過的同一道門。小路沐浴在月光中。雖說他站在門旁,卻可以看見前麵有兩個人四臂交纏,擁在一起。


    起初,他認為是——


    但是他立即把他們看清了。約翰-登曼和莫利-斯坦韋爾。登曼的聲音飄了過來,粗啞而痛苦。


    “沒有你我無法生活。我們該怎麽辦?”


    薩特思韋特先生轉身想從原路退回去,卻被一隻手止住了。還有一個人站在門邊,站在他身旁;這個人也看到了這一幕。


    薩特思韋特先生剛剛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便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多麽不著邊際。


    她那隻傳遞著痛苦的手一直抓著他,直到他們前麵的兩個人走上小路,消失在視野之外。他聽到自己對她說話,說的全是意在安慰的傻話,可又根本無法緩解他可以料想到的痛苦。他覺得自己滑稽可笑。她隻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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