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了笑。後來我就走遠了,沒再聽到什麽。


    麥瑞迪剛好從那邊劃船過來,我等他把船係好,走上樓梯。他臉色蒼白,顯得很擔心。


    他對我說:“你的頭腦比我好,菲力浦。我該怎麽辦呢?那東西太危險了。”


    我說:“你肯定沒弄錯嗎?”


    你知道,麥瑞迪一向有點迷糊,也許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沒把這件事看得很嚴重。他回答說他非常肯定,瓶子昨天下午還是滿滿的。


    我說:“你一點都想不出會是誰偷的嗎?”


    他回答說是的,問我有什麽看法。會不會是僕人偷拿的?


    我說也許是的,可是我覺得很不可能。他不是一向都把門鎖著的嗎?他說的確一向都鎖著,但是他發現窗戶底下打開了幾英寸,也許有人從窗口溜進去偷拿。


    “是順手牽羊?”我不相信地問:“麥瑞迪,我覺得有幾種很卑鄙的可能。”


    他問我有什麽想法?我說要是他確實沒有弄錯的話,可能是凱若琳偷了想謀殺愛莎,要不就是愛莎拿去,想除掉凱若琳。


    麥瑞迪顫抖了一下,說那太可笑、太戲劇性了,不可能是真的。我說:“好,那麽東西明明不見了。你又怎麽解釋呢?”


    他當然沒什麽理由。其實他想的和我完全一樣,隻是他不敢麵對事實罷了。


    他又說:“我們該怎麽辦呢?”


    我說──我真是個該死的傻瓜一“我們一定要仔細想想。你要是不當著大家的麵坦白說出毒藥丟了,就最好單獨和凱若琳談談,要她把東西還給你。要是你肯定她跟這件事毫無關係,就對愛莎採取同樣方法吧。”他說:“她那種女孩子不可能偷東西的,”我說我不那麽有把握。


    我們一邊談一邊朝屋子走去,接下來,我們沉默了一會兒。走到貝特利園時,我聽到凱若琳的聲音。


    我以為是他們三個人在吵架,但他們卻是在談論安姬拉。


    凱著琳說:“那對那女孩太殘酷了,”安雅不耐煩地應答了一句話。


    我們走到花園門口時,門剛好打開,安雅看到我們似乎有點意外,凱若琳正要走出來,她說:“嗨,麥瑞迪,我們正在談安姬拉上學的事,我不知道這樣做對她到底好不好。”安雅說:“別替她擔心,她不會有事的。她走了真好。”


    這時,愛莎從屋子那邊跑過來,手上拿著一件猩紅色的上衣。安雅大聲說:“快過來,坐好,我不想浪費時間,”他回到畫架前麵,我發現他腳步有點蹣跚,心想他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處在這種尷尬的環境,男人免不了會喝點酒。他喃喃抱怨道:“啤酒熱得要命,咱們為什麽不在這裏擺點冰塊呢?”


    凱若琳·柯雷爾說,“我給你拿點冰啤酒來。”安雅說:“謝謝了。”


    於是凱若琳就關上貝特利園大門,和我們一起回到屋裏。


    我們坐陽台上,她走進房間。大約五分鍾之後,安姬拉拿了兩瓶啤酒和一些杯子過來,天氣很熱,我們也樂得喝點冰飲料。我們正在喝酒時,凱若琳從我們麵前走過,她手上又拿了一瓶啤酒,說要拿去給安雅,麥瑞迪自願替她拿去,她卻堅決要自己去。我以為──我實在大傻了──那隻是因為她太忌妒,受不了讓他們而人單獨留在那兒。她剛才已經用不願安姬拉離家上學的牽強理由去過一次了。


    她沿著曲折的小徑下去,麥瑞迪和我目送著她離開,我們還沒決定採取什麽行動,安姬拉就吵著要我陪她一起去做日光浴。麥瑞迪看來不肯一起去,我就簡單跟他說:“吃完午飯再說,”他點點頭。


    於是我就和安姬拉一起去做日光浴,我們先在小河裏來回遊了一趟,然後躺在岩石上曬太陽。安姬拉有點不想說話,這剛好符合我的心情。我決心吃完午飯就馬上把凱若琳拉到一邊,單刀直入地指責她偷了毒藥。讓麥瑞迪做是沒用的,他太懦弱了,不行,我一定要親口跟她說,要她把東西還給麥瑞迪。就算她不肯,也一定不敢用了,我相信是她偷的,愛莎大敏感、太冷酷了,不會冒險去偷毒藥。她頭腦精明,會小心愛護自己,凱若琳卻不──她很不平衡,非常衝動,也很神經質。不過你知道,我心裏還是覺得,麥瑞迪也許弄錯了。也可能是僕人摸進實驗室,不小心打翻了一些,卻不敢承認,你知道,毒藥實在太戲劇性了,叫人不大敢相信它是真的──一直到出事之前。


    我看看表,發覺時間已經很晚了,就和安姬拉三步並做兩步地跑回去吃午餐,大家剛剛就坐──不過安雅沒來,他留在貝特利園。對他來說,這是家常便飯。私下裏,我也覺得他今天這麽做很對,要不然大家又要吃一頓尷尬的午飯了。


    飯後,我們在陽台上喝咖啡。我真希望自己記得凱若琳有什麽表情,做了什麽事。她看起來一點也不激動,在我印象中,她很平靜,而且有點悲傷,那個女人真是像魔鬼一樣!


    隻有魔鬼才會狠心地毒死自己丈夫。要是她用手槍一槍打死他,那倒還可以諒解。可是她卻冷酷、蓄意、報復性的毒殺……而且又那麽冷靜鎮定。


    她站起來;用最自然的態度說要拿咖啡去給他。其實她明明知道──她一定早就知道了──這時候去他一定已經死了。威廉小姐和她一起去。我不記得是不是凱若琳提議的了,我想應該是的。


    她們兩人一起離開。一會兒,麥瑞迪也走開了。我剛找了個藉口跟著他後麵走,他就從小徑跑回來了。他臉色灰白,喘著氣說:“趕快找醫生:……快……安雅──”我跳起來。


    “他病了──死了?”麥瑞迪說:“恐怕是死了……”我們一時忘了愛沙,可是她忽然尖叫一聲,像是妖精在哭泣。她喊道:“死了?死了?……”然後跑出去,我從來沒看過任何人像那樣行動──像隻鹿一樣──像是後麵有人在鞭打她──也像是憤怒的復仇之神。


    麥瑞迪喘著氣說:“快跟住她,我去打電話。快跟住她,誰也不知道她會做什麽。”


    我立刻跟著她出去──幸好我跟了去,否則她很可能會殺死凱若琳。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麽深切的悲痛和激烈的仇恨。


    所有教養全都拋開了,你可以看出她父親還有祖父母曾經做過工人。失去了愛人,她變成一個野蠻的女人。她用力抓凱若琳的臉,扯她的頭髮,要是她能,甚至會把她摔過欄杆。她以為是凱若琳用刀殺了他,她完全弄錯了──這也難怪。


    我用力把她拉開,然後威廉小姐接了手。我必須承認,她很行,不到一分鍾,她就控製住了愛莎,叫她安靜下來,不能這樣鬧下去。那女人真是夠兇悍的,可是她成功了,愛莎安靜下來了一隻是站在那兒喘息顫抖。


    至於凱若琳,她的假麵具馬上就戳穿了,她非常平靜地站在那兒──也許可以說是很茫然。但是她的眼神卻露出了馬腳──在觀察四周,什麽都知道,靜靜地觀察著。我想,她大概開始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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