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我的推測,您丈夫是被強迫帶到斷崖上走到懸崖邊摔死的。”


    “是人為的?”


    靜子追問道:


    “……那,您是說有人把我丈夫從斷崖上推下去的?”


    “不是直接推到斷崖下,而是讓您丈夫喝下某種精神鎮定劑。這種藥水進入人的體內,三十分鍾後能使人失去思維能力和判斷能力,運動神經進人麻痹狀態,糊裏糊塗,搖搖晃晃,從某種意義上說,等於患了癡呆症。”


    “什麽,有那麽可怕的藥?”


    “那是為了抑製精神病患者在興奮時狂妄的藥物。五六個小時後藥性消失,恢復到原來狀態。那進入體內的藥液,也會自然而然地消失。”


    “……像這麽危險的藥,任何藥房都能買到嗎?”


    靜子瞪大眼睛,吃驚地望著井川君。


    “不,隻有精神科醫生在治療時才有那種藥。一般來說,這種藥普通藥房是不經銷的。”


    那藥叫hp,但眼下沒有必要什麽都對她說。


    “那麽,讓我丈夫吃那種藥的是精神科醫生?”


    “那不太可能。”


    “既然不是精神科醫生,那傢夥為什麽有那種藥?”


    “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對於那種藥的流通渠道,我作過種種設想……”


    人,經常在與他人說話過程中,大腦裏會突然閃出啟示般的靈感。有時候許多無法明白的事情和迄今為止沒有解決的問題,在與他人說話的一剎那間,神奇的鑰匙浮現在眼前。出現這些靈感和鑰匙的時候往往心不在焉,與談話對方答非所問。在口常生活中,經常會出現這種美好的瞬間。


    現在浮現在井川眼前的,是《經濟論壇》臨時增刊目錄的那一頁,那上麵這樣的標題:“福壽製藥公司通過技術開發,為製藥行業迎來嶄新的戰國時代”。


    井川君默默地發著呆,呆滯的兩眼舉目遠眺,似乎在注視目錄上的印刷字體。


    “井川先生,是誰使用那種藥物對我丈夫下毒手的?”


    靜子把一隻手撐在榻榻米上,湊到井川君跟前詢問。


    “眼下還不知道。我打算從現在開始把它查個水落石出。”


    “井川先生,請一定要幫我查清楚,我求您了。雖說現在還不知道是誰,但一旦水落石出我決不饒恕他。”


    靜子咬了一下嘴唇。


    “盡我一切力量找到兇手。”


    就像在黑暗的地道裏看到一個不大的洞口那裏she入一道陽光,井川君看到了一絲希望。


    “我不知道我要說的事情是否與這有關。昨天下午兩點,有一個拿著這張名片的先生光臨寒舍。我要告訴您的,就是這個。”


    靜子說完,站起身拿來一張名片給井川君看。


    經濟界綜合雜誌《企業界報》


    記者宇野宗三


    《企業界報》雜誌記者主動上門,接觸山越貞一的遺孀細君靜子。


    兩小時前,井川君剛從《經濟論壇》編外記者木村秀子那裏聽說有一家《企業界報》雜誌,社長是酒井武治。


    酒井武治原來是《經濟論壇》雜誌編輯部副主任,是一位才華出眾的記者,而那位編輯部主任隻不過是奴才而已。


    “酒並先生與清水社長發生了爭執後分道揚鑣,獨立創辦了經濟界的專業雜誌《企業界報》,至今已經有整整三年了。”


    “現在《企業界報》發展很快,雖還沒有達到《經濟論壇》的發行量,但兩家作為報導同一行業的雜誌刊物,相互間展開了激烈的市場爭奪。不過,清水社長並沒有把《企業界報》的威脅放在眼裏。當然,他內心是怎麽想的一時還不明白。盡管在表麵上沒有對《企業界報》作出任何反應,但在他的心底裏肯定是不會風平浪靜的。”


    《企業界報》雜誌是一枝後起之秀,三年來,發行量不斷上升,顯示了它的不凡業績,尤其是記者們的能力超群。與清水社長不歡而散的酒井武治絕不會輕饒了清水社長,而要與他一比高低,一決雌雄。


    大凡新創辦的雜誌要超越老資格的對手雜誌,必須採取對抗路線與其爭鋒相對,而且毫不留情,同時,避免仿效和照搬,充分顯示自己特點。


    井川君從木村秀子那兒聽到《企業界報》消息時,作了一番上述思考。沒想到靜子也說到《企業界報》,並說到該雜誌記者親臨死者家採訪。井川君心裏評評直跳。


    “夫人,那記者來這裏說了些什麽?”


    “他說,請把你丈夫去山梨縣之前的情況介紹一遍。”


    “那,夫人是怎麽說的?”


    “我回答說,丈夫一直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什麽也不對我公開,我一點也不知道怎麽會是那樣的結果。”


    “可記者又問,九月二十三日山越君在離家到山梨縣之前好像對夫人說了什麽吧?如果當時他什麽也沒有說,那曾經對你說過什麽話嗎?不管什麽話,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也可以說說。記者糾纏不休,尋根刨底。”


    “那後來呢?”


    “我答道,我丈夫從來不對我說他工作上的事情。他馬上又說那不可能,一定有,請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夫人把那些都忘了。”


    “這位叫宇野宗三的記者看上去有多大歲數?”


    “還很年輕。是啊,看上去三十歲也沒有,頭髮很長,兩隻肩膀像駝背那樣聳得高高的。”


    為提高發行量,超越《經濟論壇》的知名度,《企業界報》全力以赴開足馬力,就連記者也盡量挑選橄欖球選手體格,具有糾纏個性的青年。


    “由於他一直喋喋不休,我就問他,你要我想像我丈夫會說些什麽?那是什麽意思?於是,宇野記者突然壓低嗓門,那時家裏隻有我一人,可他還是仔細環視一下四周後對我說:夫人,對你說實話吧,你丈夫不是因自己的過失而跳崖死亡的。我越調查越覺得可疑,那裏麵疑點太多了。”


    不愧是雜誌新銳《企業界報》!這年輕的宇野宗三記者,對於山越貞一的死一定嗅到了什麽?他的背後,因為有酒井武治這樣的“武林”高手。


    井川君不免擔心起來,《企業界報》調查到的情況不知到什麽程度?


    “於是,我問宇野宗三記者,難道我丈夫是他殺?”


    靜子繼續往下說:


    “……於是,宇野記者似乎慌了神,說話聲更輕了。他說,還不能立即斷定,但那種疑點越來越明顯了。所以我要問夫人,你丈夫在離家去山梨縣之前對你說了些什麽,尤其是與他的死有關的話。”


    “嗯……”


    “我對他說,如果我丈夫是到那裏尋求自殺,肯定會留下某種暗示的話。相反,如果假定是他殺,也就是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會被害,他本人怎麽會說出那種與死有關的話呢?”


    “嗯,那宇野記者又怎麽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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