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像,當時的山越君在精神上完全處於失去自控能力的狀態,神情恍惚,毫無抵抗力。他是被突如其來的背後輕輕一推而掉到山崖下邊的……所以,遺體雖經過解剖,但不存在人為的暴力攻擊痕跡。所留下的是,身體在墜落過程中觸及岩角形成的外傷。


    井川君在斷崖的周圍糙地轉了一圈,這裏肯定留有山越君與那個罪犯的痕跡或其他什麽。但是,已經過去三天了,


    足跡什麽的根本不存在。前兩天曾下過雨,踩倒的枯糙又爬了起來。


    他趴在斷崖上探出臉再一次往下俯視,距離斷崖邊大約七十厘米下麵的地方有灌木叢。山越君摔下去的時候,他的身體折斷了灌木叢裏的五六棵小樹。那旁邊灌木茂密的地方,夾著一張小紙片。


    從位置看,山越君被從後邊推下去的時候,那紙片是從上衣袋裏飄落出來的。由於樹葉茂密,小紙片正好被樹葉纏住停留在那裏,湊巧,風無法吹落那張紙。


    ^井川君趴在地上一邊爬一邊試圖靠近灌木叢,眼睛盡量不朝下看,以免引起頭暈目眩。他把視線緊盯著灌木叢裏的那張小紙片,把手伸向那裏。可手怎麽伸也觸及不到那張紙片,他目測一下距離,要使手指觸及到那裏,身體的上半部分必須探出崖邊。


    崖邊盡是糙,沒有可以用手抓住的小樹木。他像一條大爬蟲,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向前蠕動膝蓋,直到向前探出身體的前半部位。下麵的採石工見狀大聲驚叫,危險!快停止!可井川君的手指還是沒有觸到紙片,隻碰到那覆蓋在紙片上的葉子。井川君再一次地冒險把身體向前探出,肚子已經貼在崖邊上。就在這時候,那紙片終於被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了。


    就在身體返回斷崖的一瞬間,由於過分緊張使得全身上下滲出了一大灘汗水。他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井川君坐在山頂糙地上,看著那張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紙片。原以為是一張白紙,翻過來看了一眼紙的背麵,是一張人物半身照片。這張照片是正麵像,像一張撲克牌那樣的大小。


    井川君有點失望了!怎麽隻是一張印有照片的紙?如果事先知道這紙上僅僅是印刷的照片,自己決不會去冒這個險。再說,也無法知道這張紙究竟是否是從山越君的西裝袋裏飄出的。


    “不管怎麽說,這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就把它當作紀念品吧!”


    並川君自言自語,把那張印有照片的紙放在口袋裏,然後開始沿著那條鋸齒形的羊腸小道朝山下走去。


    “你模仿那種危險的動作,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採石場工人望著井川君問道。


    “沒有什麽,我發現有一棵奇妙的小樹,想把它弄回去插在花盆裏做盆景。不過,太危險了!所以作罷了。”


    井川君特意苦笑起來。


    返回計程車時,堀內司機說:


    “太讓人提心弔膽了!我站在這裏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不安,真擔心您像您朋友那樣從上麵掉下來。對不起,您究竟發現了什麽?”


    井川君的回答與剛才回答採石工人一樣。


    “我喜歡搞盆景才冒那個險。”


    司機非常感動。


    “不知昨的,肚子裏突然空蕩蕩的,這附近有什麽能充飢嗎?”


    井川君在計程車啟動後問道。


    “是啊,剛才我說啦,那湯山溫泉能治療腦病。去馬場莊賓館怎麽樣?那裏也是賓館格調,那食堂裏有鱒魚之類的河魚套餐。”


    “那好,把車開到那裏去。”


    “從這裏去稍稍有點距離,大約需要三十分鍾。”


    車沒有返回鹽山,而是途中改道向西駛去,不一會兒來到惠林寺庭園的旁邊。再沿著笛吹川的上遊向北行駛,大約過了二十分鍾,那湯山溫泉的馬場莊從山峽裏顯現出來。正如司機說的那樣,那是一幢白色的四層樓建築,賓館的模樣。四樓的上沿,寫有“馬場莊溫泉賓館”七個大字。


    與這幢賓館相接的,是一幢日本式建築。井川君他們走進大門,門內側是鋪木地板的客廳。麵對大門的是禮品櫃檯,那旁邊有一個帳房模樣的小窗口。堀內司機脫下鞋子走到窗邊,與裏麵的人說話。


    聽說是在賓館的大餐廳裏用餐,堀內君返回門口把井川君引到走廊一側的大宴會廳裏。宴會廳的地上是榻榻米,長條的宴會桌橫七豎八地排列在那裏,太剎風景了!顯得十分雜亂。


    “聽說套餐很費時間,趁這功夫我去洗一下車,我車上堆滿了灰塵。”


    堀內君說著出去了。


    井川君坐在榻榻米上,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印有照片的紙端詳起來。照片上的人,又黑又密的黑髮,臉上有明顯皺紋,不管怎麽看不像年輕人,至少有五六十歲。正因為頭髮又黑又顯眼,相反,那鼻子和眼睛顯得模糊不清。


    ……這照片,山越君曾經拿給在山口和子家當過保姆的石田春看過。這些,井川君是不可能知道的……


    這張印有照片的紙是不是從山越君口袋裏掉出來的?井川君無法判斷。正在井川君注視著這張照片的時候,服務員把茶送來了。


    “請喝茶。”


    “謝謝。”


    井川君接過茶碗正要喝時,“哦!”服務小姐輕輕地叫了一聲。


    “怎麽啦?”


    “這照片上的人不就是中村先生嗎?”


    服務小姐再一次望著那張印製的照片。


    “你說的中村先生是誰?”


    “兩個月前,這位先生在我們賓館的笛吹套房裏住過三天。當時,正巧是我負責侍候,所以留給我的印象很深。”


    井川君重新望著服務小姐那張漲紅的臉。


    “那人是患腦病還是神經衰弱?”


    “不,根本沒有那回事,是一位非常健康的先生!他還帶了一個三十歲左右漂亮而又迷人的美女。”


    “是女伴?”


    “年齡相差很大,我猜想那迷人的美女一定是中村先生的情婦,身穿高貴華麗的和服。我自到這裏打工以來,還是第一回見到那麽漂亮的女賓客住我們的賓館。”


    “真的?”


    “他倆之間的關係親密和睦,就連我這個專門侍候他們的服務員也不能隨便靠近房間。一日三餐,我都是通過走廊上的窗口把他倆的飯菜遞到房間裏。”


    那個叫中村的客人照片為什麽會飄落在斷崖下麵的灌木叢裏?山越君墜落時,那照片也許從袋裏飄出掉落在那裏?那麽,山越貞一與中村先生之間又是什麽樣的關係呢?井川君又一次打量那張照片。


    “你曾經是客房服務員,那中村先生的名字叫什麽?”


    “叫中村太郎。”


    “如果查閱旅客登記簿,能否了解到他的住址呢?”


    電話號碼


    曾擔任“笛吹套房”侍候員的女子從帳房返回,手裏拿著一本旅客登記簿,那上麵有原始記錄。剛才,井川君悄悄塞給這女子一張一萬日元的紙幣,嘿!有錢能使鬼推磨,金錢果然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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