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到這裏來是與喬君結伴,曾與他約好在咖啡館裏碰麵。喬君真名叫田中讓二,就是在這家咖啡館裏親口告訴山越君的。他以前是一名私人駕駛員,現在是某賓館的專職駕駛員兼導車員,出生地在岡山縣。


    山越君一邊朝著坐落在上坡道的住宅街走去,一邊回憶起上次倆人碰頭時喬君的自我介紹。右側的巴黎女裝店進入眼簾,他沒有止步,隻是往店裏瞥了一眼從門前通過。


    山越君邁著急匆匆的腳步,徑直朝山口和子的住宅走去。到了那幢樓房門口,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叫起來。原來的門牌號和姓名不見了,換上一塊嶄新的用大理石製作的門牌號和姓名,主人是“長穀川勇三郎”。樓房沒有空闃,卻已經有新主人入住了。


    從外表看,這樓房還是原來風格。二樓窗戶全部敞開著,花紋漂亮的窗簾布在隨風飄蕩。二樓陽台的欄杆上曬著好幾床棉被,樓下的客廳由於綠色植物的遮擋幾乎看不見。玻璃窗戶也是呈敞開的形狀,大門口放著一輛兒童用的自行車。車庫捲簾門仍是關閉的,但好像已經開始恢復使用。院子裏,房間裏,凡是能看得到的地方都打掃得幹幹淨淨,家具和用具排列得整整齊齊,充滿了生活氣息。


    山口和子遇難還不到一個月,巳經有新主人入住。可這樓房原來是屬於山口和子的,現在怎麽這麽快就……


    這事太突然了!過戶和售房的行動如此迅速,究竟是怎麽回事?


    山越君想跟長穀川勇三郎一家打聽有關情況,想了解他們是租房還是購房人住的?還有,該房屋的原來業主和出售人是誰?


    一般來說,向人打聽這種情況肯定會遭到別人拒絕,還會受到對方指責。能不能說些別的,不說明理由,對方什麽也不會告訴自己。


    山越君在那幢樓房附近徘徊了好一陣子,苦苦思索。終於,他把頸上的領帶理了一下,擺正在胸部中央,又拍了一下上裝的灰塵,重新來到門前,按了一下大門上的樓宇對講機。


    “是哪一位?”


    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


    “我是本田不動產有限公司的,叫田中。貴府屬山口和子所有,她生前曾與本公司商談有關該樓房的出售轉讓事宜。因此,我請你們指教一下你們入住的手續情況。事實上,本公司一點也不知道你們已經入住。”


    山越君將嘴對著樓宇對講機的送話器,口齒伶俐地說了一通。


    “請稍等片刻。”


    住宅裏麵的人似乎在商量什麽,樓宇對講機的開關暫時切斷了,大約兩分鍾後又傳來聲音。


    “請光臨。”


    “啪”的一聲,大門上的自動鎖打開了,走出一位五十開外高個子的婦女。她的背後跟著一位六十歲左右的男子,矮個,粗壯,是她的丈夫。


    “打攪你們了。”


    山越君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但這對夫婦無意讓他進屋,並且,那丈夫模樣的人大步上前站在門前台階上攔在他的麵前。


    “剛才我已經自我介紹過了,我是本田不動產有限公司的田中……”


    本田不動有限公司是無人不知曉的大型不動產公司,這對夫婦一聽立即為山越君打開大門。在日本,田中和渡邊這兩個姓是最多的,可謂數一數二。來者自稱是田中,引起這對夫婦的高度警惕。


    山越君打算向他倆解釋,說自己不湊巧名片用完了,然而沒有那樣的必要。那自稱丈夫的長穀川勇三郎滿臉不悅,很不友好地說道:


    “我們不清楚這住宅的業主生前與貴不動產公司之間是什麽關係,但我們購買的時候辦理了合法手續,所以我們不打算接受您的任何提問。”


    如今,不動產公司多如牛毛,對方不希望捲入這扯不清的空口無憑的是非堆裏,所以一開始就避開。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


    山越君靈機一動,故意在這對夫婦麵前裝作一副啞然失色的表情。


    丈夫對站在邊上的妻子使了一個眼色,妻子心領神會轉身進屋,瞬間拿來一個茶色大信封交給丈夫。


    額上隻剩一撮頭髮的那個丈夫,從信封裏取出多份證書給山越君看。


    “瞧,這是出售法人壽永開發公司與本人簽訂的房屋出售合同。”


    “是壽永開發公司?”


    山越君仔細地閱覽了一遍。壽永開發公司竟開發到山口和子的住宅……


    “是的。合同書上,有壽永開發有限公司的公章和法人代表立石恭輔的簽名蓋章。”


    壽永開發公司總經理姓立石,原先是從塔瑪莫夜總會那裏聽來的。如今,通過這份合同看到了他的全名。


    出售這幢樓房以及土地的合同書上簽訂日期,是八月二十八日。距離山口和子在香才裏才影劇院被害那天的八月二十日,隻相隔八天時間。


    這幢樓房出售的動作如此之快,著實讓山越貞一大吃一驚。


    出售總價是一億二千萬日元。支付條件:首期支付五千萬日元,餘款由銀行按揭。購房人每月向銀行支付三百十七萬日元,兩年付清。


    不知是哪家銀行按揭?啊!是一家財大氣粗的都市銀行——m銀行。


    “瞧,這是我支付了首期五千萬日元的憑證。”


    長穀川勇三郎毫不客氣地把那發票伸到山越君的眼前。


    是真的!……支付日期是九月十日,正好是九天之前。


    “還有,這是房屋土地產權證的副本。”


    長穀川君把法律文本伸到山越君眼前,山越君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


    “怎麽樣,看清楚了吧!”


    長穀川勇十分得意地說。


    “對不起。”


    山越君又深深鞠了一個躬。


    “如果看明白了,那就到此結束,你請回吧!”


    “請等,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


    “鑑於工作上的需要,請允許我抄寫那房屋土地使用證的編號。”


    山越君從袋裏取出筆記本。


    “你是說要抄寫房屋土地使用證的編號?這是前麵業主與壽永開發公司之間的關係,與你們本田公司風馬牛不相及,你也沒有這個必要一定要知道它。”


    這話說在理上。


    “是啊,回公司後向有關部門打聽就可以知道,可這是工作需要。”


    山越君語無倫次,三下兩下地抄下產權證編號。


    “對不起,添麻煩了。”


    山越君把筆記本放進口袋裏,臨走前再向這對夫婦鞠了一躬,急匆匆地跨出門坎。


    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成了這樣的結果呢?……


    這出乎意料的變化,使山越君的腦子轉不過彎來。原以為已故山口和子的住宅是空闃的,卻沒有想到早已有人入住。


    那個新入住的業主長穀川勇三郎,採用的是銀行按揭的付款辦法,從壽永開發公司的手中買下應該屬於山口和子的土地和房屋,也就是說,在八月二十八日售房合同生效前,土地和房屋與原業主山口和子之間的關係僅僅是山口和子借住而已,樓房的產權已經屬於壽永開發公司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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