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兩人之間出現一種沉悶空氣,還是化名原田的山越君打破了僵局。


    “剛才,我碰上牡安夜總會的那個橫內經理。”


    “是經理嗎?”


    “聽他說,牡安夜總會的媽媽桑到夏威夷去了。”


    “怎麽,是夏威夷?我第一次聽說。”


    “夏威夷是奢侈的療養地,媽媽桑是什麽時候去的?”


    “我根本不知道。大概是離開山瀨醫院後立即動身的吧?如果真是那樣,可能是在一個月前。”


    “媽媽桑服用過量安眠藥,揚言自殺,是你的推測?”


    “這太讓我為難了,原田先生。那隻不過是我的猜想,什麽根據也沒有,請您還是忘掉它吧!”


    喬君舉起雙手放在大簷帽上。


    “經濟後台喜新厭舊,媽媽桑揚言自殺相威脅,這種推測符合邏輯。”


    “請原諒,情況是那樣的。”


    “住在夏威夷療養,恐怕不是媽媽桑自費?!揚言自殺而未遂,相反奏效,與經濟後台重歸於好。於是,經濟後台出錢讓媽媽桑去夏威夷遊山玩水。大概是這樣的吧?!”


    山越君沒有對喬君說,此刻,他的思路又到了另一個空間,腦瓜子裏又閃出一個新的疑點。


    山越君在偷看甲府的馬場莊家庭浴室的時候,看到放衣籃裏有一件漂亮的襯裙。山口和子習慣於穿西服,不需要那樣的襯裙。不用說,那襯裙是穿在和服裏的。這與塔瑪莫夜總會的增田富子的穿戴習慣,十分相似。


    自食其果


    盡管在湯山溫泉馬場莊賓館的家庭浴室裏發現一件桃紅色的襯裙,可單憑它就與增田富子聯繫在一塊,似乎有點牽強附會。何況到溫泉與情人邂逅的女人,大多身穿和服。


    從某種意義上說,引起山越君聯想的是他的直感。雖沒有充足理由,但似乎是上帝給他的靈感。


    湯山溫泉,坐落在東洋商社在山梨縣東山梨郡內牧町以及同郡五原村落合的附近。為這片引以為榮的山林,東洋商社的歷代總經理經常借視察之機順路到這裏一遊。


    正因為馬場莊遠離東京鬧市,才是避開人們視線最理想的場所。雖名曰信玄宮隱泉,實際上是“男女情人的隱泉”。男女在這裏隱居調情,姘居,絲毫不會引起東京人們的注意。


    那件桃紅色的內衣是否是增田富子的?暫時難以確定。可那個在家庭浴室一起洗溫泉的裸體男人多半是立石!記得上次冒名打電話到馬場莊賓館的時候,接電話的女人與壽永開發公司立石總經理和專門操辦宴會的宮田幹事非常熟悉。也就是說,立石常常帶女人到馬場莊“度假”,“隱居”。


    綜合上述分析,可以斷定那位屢屢光顧塔瑪莫夜總會的立石總經理,與增田富子是情人關係。他與她,經常結伴到湯山溫泉馬場莊賓館鬼混。


    桃紅色的內衣,促成了山越君的上述觀點。“原田先生,”喬君的聲音打斷了山越君的思路,“到上班時間了,我告辭了,真對不起!”


    山越君轉過臉,道路上黑壓壓的車群猶如滾滾烏雲,寬敞的車道被攔腰截斷。昏暗的路燈燈光有氣無力、稀稀拉拉地灑落在大路上、車身上。


    喬君要上班,山越君無法挽留。


    “再留你可要影響工作了!實在是給你添麻煩了!剛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要絕對保密喲!”


    “明白了!”


    喬君並住雙腿“哢嚓”一個立正,用右手舉起“軍人式”的敬禮,而後向後轉,三步並作兩步地朝工作場所飛奔而去。


    送喬君出去的山越君,突然又退回到兩人剛才說話的地方。他看到一個戴無框眼鏡的矮胖傢夥正在夾fèng巷子麵前通過。這傢夥就是剛才在塔瑪莫夜總會看到的客人,聽服務小姐介紹說,他就是壽永開發公司的宮田。


    宮田幹事左手插在褲袋裏麵,晃動著右手,焦急地走過去。


    山越君提心弔膽地溜出夾fèng般的小巷,往右觀察宮田幹事的背影。從他那般表情來看,似乎在尋找山越君。


    正如事先預料到的那樣,山越君一走出塔瑪莫夜總會,媽媽桑增田富子便向立石總經理說起了山越君:剛才坐在那張桌子的客人是原田商事公司的總經理,他說與貴公司有業務往來。


    “什麽原田商事公司?果真有那樣的公司與我們業務往來嗎?”


    “那個原田商事公司的總經理說與宮田幹事的友誼非常深厚。”


    增田富子補充道。


    立石總經理聽了頓生疑慮,遂命令宮田幹事:“你快去看一下那個男人是誰?”


    “明白了!”


    宮田幹事接到總經理的命令,立即直奔樓下。他在人行道上的人群堆裏拚命地往前擠,不時地朝無邊無際的車群張望。好像是根據富子小姐與服務小姐們提供的“原田總經理的特徵和長相”,到處尋找。


    這太危險了!山越君縮起了腦袋,剛才那舒展的心又被揪緊了,又仿佛踩到了老虎尾巴上似的。當他正要朝著與宮田幹事相反方向邁步的時候,又不放心地轉過臉去。突然,那個宮田幹事似乎碰到了誰,站在人行道上與那個人說起話。


    山越君藉助他們那裏的路燈光線觀察,那個與宮田幹事說話的人,是一個個頭比他稍高幾厘米的瘦瘦男子,黑色製服上繫著蝴蝶式的領結。不好!那傢夥是牡安夜總會的經理橫內三郎。


    橫內經理聽了宮田幹事的敘述後,也凝神向四處張望,接著與宮田幹事朝對麵走去。看樣子,宮田幹事得到了橫內經理的協助,一起尋找那個可疑的原田總經理。


    一連串的問號在山越君的腦海裏閃現。牡安夜總會的經理認識壽永開發公司的宮田幹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說明壽永開發公司平時也一直到牡安夜總會去喝酒。


    但經過仔細考慮,這種情況似乎並不奇怪。塔瑪莫夜總會是高柳君用於接待壽永開發公司的場所,而牡安夜總會的媽媽桑山口和子是高柳君的偽裝情人,牡安夜總會也成了高柳君為壽永開發公司提供服務的地方。牡安夜總會的橫內經理認識客人宮田幹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山越君思考著,卻擔心橫內經理協助宮田幹事尋找自己。從道理上講,協助客人是夜總會應該持有的積極態度。眼下,橫內經理是主動領著宮田幹事尋找“原田總經理”。聽了宮田幹事有關“原田總經理”長相和特徵的描繪,他立即察覺到那個“原田總經理”與牡安夜總會的“原田客人”是同一個人。如果是這樣的判斷,橫內經理必然到喬君工作的場所了解原田總經理的情況。


    此刻,喬君已經開始工作,在車群中奔來跑去的。山越君溜出小巷子,朝著與宮田幹事和橫內經理相反的方向,頂著悶熱的夜色慌忙離去。


    當山越君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夏天的早晨猶如正午時分,晨曦透過小窗上的窗簾照she在山越君的枕邊。山越君起床後先上廁所再漱洗,不時地仰天發出吐漱口水的聲音,站在洗衣機前的妻子對丈夫不屑一顧。後邊的樓房裏不時傳來幼兒的哭泣聲,仿佛失火時候的喊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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