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貞一是雜誌社的編外人員,不是月薪,而是稿費製。山越貞一的報酬,清水社長早就計算好了。


    山越貞一憑編輯部主任給的那張領條,到財務部領取了二十五萬日元稿費後離開雜誌社。


    他走進路邊的公眾電話亭,看著筆記本上的號碼撳電話機上的按鈕。


    ……山越想起來了,那印有自由丘那家巴黎女裝店字樣的紙袋在牡安夜總會裏見過。


    第一次遇上川上先生的時候,那紙袋在他的手上。與其說湊巧碰上,倒不如說那天晚上親眼看見了川上。他和那隻放在桌子上的巴黎女裝店紙袋,完全映入山越君的眼簾。


    為什麽自己一直想不起來呢?雖記得見過那幾個字,可就是回憶不出見到的地方。沒有想到居然是在夜總會裏!當時,那個叫川上的男子與和子小姐之間用奇特的暗號往來,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川上先生與和子小姐有過聯絡。因為,他去過自由丘的和子小姐家,欣賞過那幢美輪美奐的樓房。尤其那隻印有巴黎女裝店的紙袋,是最好的證明。紙袋裏的衣服,多半是川上先生為太太買的。記得與喬君一起拜訪那家女裝店的時候,女店主就是這樣說的。


    “向我打聽牡安夜總會媽媽桑情況的,加上你們已經是第二次了!好像至今已有半個多月了!那是一個六十歲不到的白髮男人。”


    年齡相仿,同時,戴貝雷帽是為了掩蓋頭上的白髮。佇立在銀行大廈門口的台階上眺望對麵掛有牡安夜總會燈箱招牌的大廈門口,當時也是戴著貝雷帽的。可三天過後的那個早晨,從芝白金的東都高速公路收費公司財務所出來的川上先生,頭上卻沒有戴貝雷帽,白頭髮暴露無遺。


    充當和子小姐與經濟後台之間聯絡員的川上先生,半個月前到女裝店打聽和子小姐的情況是為了什麽?對此,山越君感到困惑不解,是不放心還是發生了什麽新的情況?


    電話裏傳來東京高速公路收費公司小姐的聲音,聽說是打聽某個員工,總機立即把電話轉到人事部門。


    “川上?姓川上,那名字呢?”對方問山越君。


    “哦,名字我不知道!”


    如果那一天連姓帶名都問就好了。


    “我們公司裏沒有叫川上的員工”


    “這好像不大可能吧?他六十歲左右,頭上有許多的白髮。”


    “我們公司的員工中間,五六十歲左右的占一大半,有白髮的不止一人。隻有這些特徵而說不出姓名,我們無法幫你找到那位先生。”


    “如果說出臉上的特徵呢?”


    雖這般那般地比劃了一下,可對方還是弄不明白,隻是說:“嗯,嗯。”


    “一個星期前的早晨,我在芝白金的財務所前碰到他的。無論如何我要見他一次,在哪裏能見到他啊?”


    “我不能告訴你這樣的事情,我即使想告訴你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為我們公司的員工中間沒有叫川上的。很抱歉,實在無法幫助你!”對方掛斷了電話。


    那個長著白髮、六十歲左右的男人,在一星期前的早晨從芝白金的財務所出來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他說從昨天早晨八點上班到今天早晨八點下班,足足幹了二十四小時的收費員工作,臉上是無精打采的表情。


    看來,那個男人也是用“川上”的假名自我介紹的吧?


    街上開始亮起了燈火。眨眼間,到處是星火點點,夜幕已經降臨。天邊出現了一線亮光,一團一團的雲彩把太空縱橫交錯地分隔開來,構築了一道美麗的夜景。


    醫院之行


    初夏的一個下午,多雲,溫度比往日高。山越貞一在涉穀車站坐上地鐵,大約十一分鍾到達了東橫地鐵線上的都立大學車站。


    車站廣場上不怎麽熱鬧。山越君沿著車站廣場前的大路朝北走,不一會兒來到目黑大街,正對麵都是各家銀行的支行。


    順著目黑大街往西走,又遇上昭明相互銀行的支行。隔著中間的十字路口,那家支行與太陽相互銀行的支行門對門。太陽相互銀行的支行大樓外牆是奶油色,掛出的細長招牌上的字是紅的。這兩塊招牌的底色都是灰色,兩幢建築物的外觀幾乎差不多,都是正方形,矗立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遠遠望去,像兩麵展開競賽互不相讓的旌旗。尤其是那兩塊細長的豎掛著的大招牌,迎風而立,莊嚴凝重,似乎遠遠超出建築物本身的重量。


    山越君站在那裏仰望著,比較著這兩家相互銀行的外觀。


    這兩幢銀行大樓的底層都有沿街的陳列櫥窗,櫥窗裏都張貼著企業的理念標語。太陽相互銀行的理念:親切第一!與顧客共同的銀行!標語旁邊是一排小字寫的問候語。正中央是太陽相互銀行行長阪無延夫和年輕支行行長的兩張半身照片,照片右下角是各自的簽名。迄今,太陽相互銀行已經創建二十多年了。


    昭明相互銀行的理念標語:人類信愛——即以全人類最崇高的心靈為廣大顧客熱誠服務。讀起來順口,標語醒目。下麵是幾排小字,一看就知道是宣傳基督教的平等、博愛精神。昭明相互銀行的這一特徵,廣大顧客無不知曉。正中央是下田忠雄行長的彩色肖像,前半部分的頭頂上光禿禿,不見一絲頭髮。照片右下角,是下田行長的親筆署名。


    山越君比較了好一陣子,等到綠燈第四次亮的時候穿過道路低著腦袋快速朝北走。前麵是上坡道,是柿樹阪,順著這條坡道一直走,可以到達西邊的自由丘,最終與高級住宅街匯合。


    平緩的坡頂上,浮現出一幢白色、高聳入雲的高大建築。兩邊是茂密、鬱鬱蔥蔥的樹林,把空間點綴得生氣勃勃。它與銀行大樓不同,沒有在遠處就能一目了然的大招牌。高大建築的上額部位刻有“山瀨醫院”幾個大字,是一所大型醫院。第一次光顧醫院的人,似乎不會把它與附近的國立醫院混同在一起。


    醫院大門邊有花店和水果店,方便前來探望病人的親友。山越君走進店裏買一束薔薇花,營業員為他挑選了紅花和白色朦朧的枝葉,製作了一束鮮艷而又端莊的鮮花。


    踏上醫院正門不高的大理石台階,一股充滿藥味的空氣撲鼻而來。


    “山口和子住在三病區三十六號病房。”服務台人員翻閱了住院患者的花名冊後對山越君說。


    穿過等候室的後麵,走到走廊的最裏麵坐電梯上五樓的內科三病區。


    聽完服務台人員的介紹,山越君朝那裏走去。探望的人有很多,電梯擁擠不堪。下午兩點鍾開始探望。電梯裏還有身穿病服的病人混在探望的人群裏,五樓的電梯門邊是護士室。


    山越君懷抱的鮮花十分顯眼,走下電梯向護士打聽:


    “我探望三十六號病房的山口和子小姐,請問她現在的病狀怎麽樣啦?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這個,隻有問主治醫師才能知道。”女護士正在配製吊鹽水用的黃色藥液,說話語氣不很熱情。護士室裏沒有醫師模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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