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被警官抓住的那個年輕人無可奈何地答道,“是古裏艾魯莫教堂給我們的。”


    “古裏艾魯莫教堂是什麽教?”


    “是天主教。”


    一開始,警官對天主教會有砂糖感到莫名其妙,怒目圓睜地吼道:“別胡說!耶穌教會不可能做砂糖生意。”


    “不過,那是真的。”另外一司機走上前說。


    “是古裏艾魯莫教堂配給我們的。”說這話的司機成了警官們的目標。


    “你是幹什麽的?”


    “我是受委託開車的。”


    “誰委託你的?”


    “田島喜太郎先生。”


    “你們中間誰是田島喜太郎?”警官環視周圍。


    這時,四周已經濟滿了看熱鬧的人。


    “田島先生不在這裏。”


    “為什麽?”


    “好像去什麽地方了。”


    “你說的地方是什麽方向?”警官憑直覺估計叫田島的人是主謀者,於是追問。


    “不知道。剛才,他一個人好像是朝那裏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也許逃走了?!警官們推測。“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你們都是田島的手下吧?”


    “不是的。我們隻是受田島先生委託批發貨物的。”


    回答不得要領。他們中間一半是點心屋和麵包屋的店主,一半是做黑市生意的商人。總之,被嚴格規定為統購物資的砂糖在這兒竟然堆得像小山包。在警方眼裏,大白天運送這麽大量的黑市物資,簡直膽大包天。


    “喂,你們幾個都跟我們走,到警署問你們話。”


    警官帶走了垂頭喪氣的商人和店主。


    看熱鬧的人喧譁起來,好長時間沒有吃過砂糖的人們不禁感嘆起來。


    現在,兩個警官來到這裏,站在休浴在明媚陽光下的教堂門前。那個說去喊畢裏艾的神父進去後好長時間沒有出來。


    其實,在警官來這裏的幾個小時前,主任神父畢裏艾已經在辦公室裏接到通風報信的電話了。


    “是畢裏艾神父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慌慌張張,畢裏艾神父聽出了對方是誰。


    “你是田島?”


    “是的。神父先生,出大事啦!”


    “出什麽事啦?”


    “砂糖被警方發現?”


    “你給他們看進口證明了嗎?”神父語氣鎮靜。


    “不是那回事。是分給商人和店主的時候被警察發現的。”


    “噢。”畢裏艾神父頓時慌了手腳,臉色驟變,緊緊握著電話聽筒,“怎麽回事,從來都沒失敗過呀!”


    “有人向警方告密。”


    “告密?”畢裏艾神父怒目圓睜,“是誰?”


    “岡村。”


    “是他?”


    “對。就是從上次開始用的岡村!因為他也是信徒,所以我就放心了。我跟他說,分給他的那份教會下次會給他的,要他忍耐一會兒。可他對於沒有領到那份東西大發牢騷,去警方告發我們了。”


    “這個混蛋!”神父詛咒叛徒,“警察來的時候你怎麽回答的?”


    “沒有回答。”


    “你說什麽?”


    “我發現他無影無院時恍然大悟,立即跳下卡車逃走了,因為我不能被警察抓住。”


    “那、即後來呢?”畢裏艾神父急得口吃起來,“誰留在那裏?”


    “我想那些商人和店主大概被警方抓住了。他們那種人也許會在警方麵前亂說一通,我想警方也許會來教堂,於是趕緊向您報告。”


    畢裏艾神父頃刻間語塞了,急急忙忙地問:“田島,你在哪裏?”


    “我在品川的公用電話亭裏給您打電話,我這就去戈魯基神父那裏商量避風頭的事情。”


    “那行。”畢裏艾神父稍稍放心似地說,“你別返回古裏艾魯莫教堂,你如果出現,我可就傷腦筋了。戈魯基神父大概能幫你妥善處理這件事的。明白了嗎?田島。”


    “明白了,神父。”


    電話掛斷了,畢裏艾神父光禿禿的額頭上滿是汗水,放下電話聽筒靠在椅子上,怎麽也無法讓自己急促的呼吸平靜下來。少頃,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望著窗外,陽光明媚,雜樹林裏翠綠欲滴。糙地中間白晃晃的路上行駛著一輛汽車,但外表不像警車,此外沒有行人來教堂。


    畢裏艾神父沿樓梯下去,氣喘籲籲的,途中遇見喬賽夫神父。


    他用懷疑的目光一邊打量畢裏艾神父的臉色,一邊目送他下樓。


    畢裏艾神父沒有理他,因為他是近來最討厭的傢夥。


    畢裏艾神父敲響分會長的門。


    “請進。”分會長的聲音很粗暴,好像是斥責急促的敲門聲,“是你?”


    胖乎乎的分會長轉過臉看著畢裏艾神父說:“我沒想到你敲門會那麽粗魯。”


    分會長語氣嚴厲,但立刻察覺畢裏艾神父好像是為什麽大事而來,趕緊問:“怎麽啦?畢裏艾神父,瞧你的臉色像死人那麽蒼白,”


    “出叛徒了!”畢裏艾神父喘著氣說。


    “叛徒?”分會長瞠目結舌,擦著額頭上冒出的汗,盯著直喘粗氣的畢裏艾神父。


    “日本人,那個卑鄙的日本混蛋背叛了我們,分會長!”


    分會長聽到畢裏艾神父的狂叫聲後攤開兩手。剛才,他還不清楚畢裏艾神父為什麽如此狼狽。其實真正讓他吃驚的是聽了畢裏艾說的“背叛”兩字。岡村是信徒,為籌措教會資金和田島搭檔。


    籌措資金是神的旨意,不是什麽邪惡。隻是無恥的日本人在籌措資金的同時中飽私囊,加之分配不均而產生不滿,於是告密,把教會出賣給惡魔。


    從某種意義上說,叛徒,是被風吹得到處都是的無水之雲;是沒有結果而枯死後被拔起扔掉的秋樹;是自己恥辱化成水泡後流到海上的惡浪;是掃帚星。等待他的,是永遠沒有光明的黑暗。巴奇裏奧教會,不能因為這顆腐爛的黑色種子而成為不結果實直至最後枯死的秋樹,不能把叛徒施加給教會的恥辱,像惡浪泡沫那樣讓整個社會知道。


    分會長的辦公室門緊閉,他倆悄悄商量了很長時間。


    一小時過後,他倆商量結束的時候,也正是那兩個警官走進教堂大門的時候。


    警官們站在門口曬著太陽等了很長時間,累極了。


    “畢裏艾神父,你去見他們。”分會長臉上浮現出沉痛的表情。


    “好,我去見他們,分會長。”畢裏艾神父看了一眼他的臉,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兩個警官被請到接待室,畢裏艾神父熱情地請他倆坐下。


    “請問兩位有何公幹?”畢裏艾神父用流利的日語問。


    一個警官掏出筆記本開始問道:“我們抓住了在東京都內某地違法出售砂糖的幾個男子。據了解,田島喜太郎即可能是主謀。他們交代說,砂糖是從貴教堂運到那裏的。請問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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