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內容主要是《聖經》和公教要理,相當於慶應義塾大學長期發行的教科書《天主教理·吉利支丹》。學生主要學習神學與西洋哲學,但是神校在教學上最投入力量的,當數拉丁語。神學和哲學有六門必修課,而外國學生與日本學生不同,最先學習的兩門必修課,也就是《聖經》和公教要理已在母國背得滾瓜爛熟,沒有必要再學。像托魯培庫那樣的學生,因為他哥哥是神父,所以《聖經》和公教要理從幼時就已經耳熟能詳了。


    為了省去這兩門課,外國學生二十四五歲左右便來到日本,但是也要到三十歲左右才能取得神父資格。通常,早晨五點左右天還沒亮,神校的學生大多已經起床,開始做早晨祈禱。即使是冬季早晨,他們世於早晨五點左右換上長袍式的黑色聖裝,隨後棒著黑封麵團祈禱書,手持祈禱用的玫瑰念珠走進聖殿。教授神父輪流擔當司儀,學生在這種儀式下做早晨的彌撒。這便是學生們起床後的第一堂課。


    彌撒結束後開始早餐。早起內容是規走好的,有吐司、一碗湯、一盤火腿、雞蛋和一杯牛奶。而中餐和晚餐的內容則更加豐富。該教會的三餐飯,非常奢侈並且美味。食事奢侈,對於不準接觸女性的神父和神校學生們起到了克服生理不調的作用。不過後來發生的兇殺案,可以說與這種情況有關。還可以說,神父們的性格異常也與這種情況有關係。


    早餐結束後的上午八點到下午四點,除午休一小時外,課都排得滿滿的,因此學生們不得不專心致誌地學習。傍晚五點前後供應晚餐。不用說,這是學生一天當中最愉快的時間。神父和學生幾乎沒有凡人那樣的歡樂,不準看電影,不準看戲,上街時不準單獨外出。到了目的地,一辦完事必須盡快返回學校。許多情規戒律束縛著他們,唯美食是他們的人生快樂。


    愉快晚程結束後的兩個小時,是他們的娛樂時間,有打網球的、有打排球的,此外還有踢足球、玩棒球之類的體育運動。但常常由於聖裝下擺幾乎接近地麵,運動起來不利索,隻得中途作罷。不用說,也有不喜歡體育運動的,於是兩人或者更多的同學結伴,沿廣場從東向西來回走好幾圈,聊聊天。倘若附近人們看到兩三個學生穿著聖裝,沐浴著晚霞,在武藏野樹林前麵廣場橫穿的情景,也許會為來自另外世界的神奇景象而感動。


    晚上七點至九點是在房間裏自習,隨後上聖殿進行晚上禱告,接著接受管理宿舍的神父訓話,然後回到自己房間上床睡覺。這時,大約是十點之前。


    早晨起得早,晚上睡得早。每天,這些程序都是有條不紊地實施,天天如此,十多年如一日,不能有厭倦情緒。


    在這些學生中間,托魯培庫的成績出類拔萃,還有,他那雙清澈迷人的眼眸裏充滿了虔誠,被認為是今生今世永遠追隨神教誨的真誠目光。


    學生們在神聖的教規下不停地禱告,然而在其他地方從事神職的人們卻在從事違法活動,神校附近的古裏艾魯莫教堂則還是從事違法活動組織的指揮中心。不用說,當事人也許不認為那是邪惡,相反還認為是上帝恩準的。


    每逢禮拜天,日本信徒聚集在古裏艾魯莫教堂,主任神父畢裏艾站在祭壇前舉行彌撒儀式。這種場合,畢裏艾神父身著古羅馬人穿的色彩華麗的祭服。


    祭服顏色因日期而異,有時候是白色,有時候是藍色,有時侯是黑色,有時侯是紫色,有時候是紅色。


    白色祭服表示“光榮”,藍色祭服表示“希望”,黑色祭服表示“死亡”,紅色祭服表示“殉教”,紫色祭服表示“懺悔”。


    “主啊!我把一切託付給您……”


    禱告結束,彌撒結束。


    “走吧!彌撒結束了!”畢裏艾神父用莊重的聲音說。


    盡管那樣,信徒們還是低著頭不動彈。主持彌撒儀式的畢裏艾神父站在祭壇前,分別在自己的額頭、嘴唇和腦前畫十字,然後朗誦《約翰福音》最前麵的十四節,信徒們則懷著祈禱在暴風雨裏安全駕舟的心情跟著念誦。


    片刻後,信徒們帶著從幸福陶醉中膜施醒來的表情,朝聖殿門口走去。


    但是,在信徒們還沒有走出門外的時候,畢裏艾神父卻己脫下祭服還給專門擺放服裝的香屋,並迅速換上便裝。


    魯庫尼神父正在邊上等他,兩人用母語商量一陣後大步來到走廊。而這時,從聖殿出來的最後一批日本信徒正從他們邊上經過。


    聖殿背後停著十車,不知什麽時候卡車上已經裝得滿滿的,帆布罩從上麵將貨物遮得嚴嚴實實的。兩個神父爬上駕駛室,田島正握著方向盤等他們。卡車啟動了,快速從正在行走的信徒們身邊經過。


    喬賽夫神父站在教堂二樓,目送著這輛卡車飛速離去。


    他臉色慷悴,無精打采,像個病人。望著滿載貨物奔馳而去的卡車背影,像詛咒惡魔那樣在胸前憤怒地麵著十字,接著不顧一切地敲響分會長辦公室的門。


    “誰?”房間裏傳出聲音。


    “我,喬賽夫。”他自報沒名。


    房間裏沒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後才傳出“請進”的聲音。


    喬賽夫神父又畫了一個十字才推開門。


    馬魯旦分會長沒有特意站起來接待喬賽夫神父,而是坐在桌前不停地忙看。下屬各單位的書麵報告,每天像雪片一樣飛來,堆得像座小山。分會長整天忙著給這些報告一一批示。喬賽夫神父盡管走進辦公室,可他不屑一顧。


    “分會長,可以跟你說說話嗎?”辦公室裏有椅子,但馬魯旦分會長沒有請他坐。


    “什麽事?喬賽夫神父。”分會長一邊轉動手上的筆寫著什麽一邊問。


    “我有話說。”喬賽夫的聲音微弱得象他那消瘦的臉龐。


    “等一下,等我把這寫完。”分會長打斷他的話,但並沒有馬上寫完。


    喬賽夫又不得不等了很長時間。他坐到椅子上等候,手指放在太陽穴上,身體一動不動,滿臉煩惱的表情。


    相反,這情景讓馬魯旦感到了某種壓力。


    “讓你久等了,喬賽夫神父。”分會長作了讓步,轉動著椅子說,“你想說什麽?”


    “分會長,你看見了嗎?”喬賽夫神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指著窗外,“我倒是看見了。卡車上裝滿了跟往常一樣的東西,魯庫尼神父和畢裏艾神父坐上車走了。他們從正從朝家裏趕路的信徒們身旁揚起塵土疾駛而過。分會長也許從這玻璃窗看見了吧?!”


    分會長臉上流露出討厭喬賽夫的表情,既不說看見,也不說沒看見。


    “分會長,我鬥膽直陳。像這樣的做法,我們巴奇裏奧教會遲早會垮台。我們教會在日本的歷史很長,請別把前輩為主付出的心血付諸東流。”


    “喬賽夫神父。”分會長站起身來雙目注視著他說,“我一直是按照主的旨意在行事。”


    分會長的眼神似乎在畫十字:“我就是那樣一直奮鬥到今天的。喬賽夫神父,我決不會讓你擔心的。巴奇裏奧教會正在衰退,教會自去年發生火災後就走下坡路了,你也知道,教堂麵積狹小。因此,振興在日本的巴奇裏奧教會,是我要做的頭等大事。為此,我需要籌措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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