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安田這樣萬事周密安排的人,既如此做,就必定有他的道理。道理是什麽呢?三原思考了各種答案,也未能解決這一疑團。


    哎,這個問題留待將來再說。現在先從這些工作著手。


    (一)調查日本航空公司當天的旅客名單——而且要調查載搭安田去東京羽田機場的汽車,從福岡板付機場到福岡市內、從劄幌千歲機場到劄幌市內的機場送客巴士。不過,後者已經過了相當時日,或有困難。


    (二)搜查安田在福岡市內住的哪一家旅館。


    (三)尋找在劄幌到小搏的普通慢車內曾見過安田的旅客。在“球藻號”列車到達小傅火車站前的一小時內,曾經在車站看見安田等車的人。


    證明方法大致如此。其中,第三項不可能有什麽期待,關鍵隻在第一二兩項。


    三原做好準備工作,走出警視廳。外麵陽光灑地,熙來攘往。也許是光線太強,人的臉色都是白色的。


    進了日本航空公司,三原會見國內部旅客組人員。


    “一月份的旅客表還有嗎?”


    “今年一月?有的。我們一向保存一年。”


    “預定一月二十日三零五次去福岡的班機、二十一日三零二次回東京的班機,還有從東京飛出去的五零三次班機的人,我想知道他的姓名。”


    “是同一個人?”


    “是的。”


    “這個人可真夠忙啊。這樣的例子少見得很。馬上可以調查出來。”


    辦事員捧出旅客登記簿,翻到一月二十日處。這班飛機是飛到大阪的,到福岡的客人共四十三名。二十一日,從福岡飛回東京羽田機場的旅客共四十一名,當天十三時從羽田飛劄幌的旅客共五十九名。這三份名單中,既沒有安田辰郎的姓名,也沒有一個重複的姓名。


    安田當然是化名搭機的,這一點沒有問題,隻是三份名單中竟然沒有相同的姓名,這倒使三原愕然吃驚。所有一百四十三名旅客的姓名,個個不同。


    這道理有些講不通。


    “旅客當天購票,能當天起飛嗎?”


    “就是前一天購票都有困難。不是三四天前預定機票,就休想能搭乘指定的班機飛走。”


    就安田來說,他必須搭二十日三零五次班機從東京飛福岡,二十一日搭三零二次班機從福岡飛回東京,再搭五零三次班機從東京飛往北海道劄幌。如果趕不上這幾班飛機,他就不可能在那二天坐到“球藻號”列車上。要想確實搭上這三班飛機,他就必須在三四天前預訂機票。雖然是化名,也必須在三張旅客表上有同一姓名才對啊。


    “真是多謝了,不過,我想借用兩三天。”


    三原在名片上寫好借用字據,將旅客表借走。他走到街上,憂鬱得很,來時的奕奕精神不知飛到何處去了。信步走到有樂町,三原進入一家熟悉的咖啡館去喝咖啡。一邊飲,一邊陷入深深的思考。不了解!沒有這個道理!沒有這個道理!這幾句話不斷在心中翻騰。


    走出咖啡館,往警視廳的路上走。在日比穀的十字路口上,亮了紅燈,隻好停住腳步等待。眼前汽車川流不息,半天半天,也不見轉為綠燈。


    各種各樣型號的汽車飛馳而過。三原心不在焉地望著這些車輛。百無聊賴之中,也許腦筋還在活動。他的口中,突然“呀——”地一聲。


    真是粗心大意。並不見得用同一個姓名啊。分別用三個姓名去訂購飛機票,不也很好麽。安田並不是自己到日本航空公司去,他很可以分別派人去汀票。用甲姓名去福岡,第二天用乙姓名從福岡飛回東京,緊接著,再用丙姓名換機飛赴劄幌。在東京羽田機場還有一個鍾頭的富裕時間,滿可以泰然自若。


    坐飛機的是一個人,就以為姓名也是用同樣的一個,這實在是錯覺。為什麽早不發現這辦法呢?三原要不是因為眾目睽睽,真想握緊拳頭痛打自己的頭部。腦筋真是硬化了。


    信號轉成綠燈。三原向前走。


    (如果是這樣,旅客表中就會有三個化名。這是安田辰郎的分身術。好,我就把旅客表的姓名一個個來調查。一定能查出姓名、地址都是虛構的人。)三原一邊走一邊仰望天空,他首次看到了走向勝利的攻擊路線。


    六


    三原回到警視廳,對科長說了經過,科長馬上支持他的意見。


    “好。把一百四十三個人都調查清楚。”科長看著旅客表說道。“這裏麵一大半住在東京,其他的住在各地。東京的人,由探員們分別去調查,各地的,交給各地警察署去辦。”


    馬上分派工作。探員們把自己負責調查的名單抄錄在記事簿內。


    “如果那些公司或住宅有電話,打電話問問就行了。隻問他們是否真搭了那班飛機。”


    科長吩咐已畢,對三原說道,“就算這件事能調查出來,難題還沒有消除:渡海船的旅客表。”


    這的確是一堵立在麵前的石牆,三原無論怎樣突擊,都無法推翻它。


    可是,三原的腦筋湧現了一項暗示。飛機也有旅客表,渡海船也有旅客表,兩方是不是有相似之處呢?為了避免再發生錯誤觀念,不妨再考慮一下不相似的地方。


    三原沉著臉沒有說話,科長問他,“怎麽了?”


    “那方麵怎麽樣?”三原岔開話題。


    “哼,昨天,檢察宮把我叫去了。”科長低聲說道。“他說,貪汙事件搜查很困難。


    主要是因為佐山情死,製造了障礙。佐山雖然是候補科長,其實是負責實際工作的幹員。


    司長、科長的事,都交給他去辦。這個人正在飛黃騰達,可是真正負擔工作的年頭並不多。過去是坐冷板模的,幹了多年候補科長,眼看後輩要迫上來,也曾經有一肚子不高興。”


    科長把探員送過來的茶一飲而盡。


    “可是,上司一旦見愛,他又感激不盡。最近,他滿懷希望,盼著高升。因此,甘願為上司效犬馬之勞。而做上司的呢,也看到了這一點,於是巧妙利用。上下其手,這也是一切機關的人之常情,難免的現象吧!”


    科長把雙肘支在桌上。


    “這件案子,所有的線索部集中在候補科長佐山的身上。這個人很能幹。檢察官聽說他情死,心中懊悔不已。他一死亡,就為貪汙案件的搜查帶來異常困難,甚至線索中斷。反過來說,也就是佐山掌握著他的上司的許多線索。可以說是關鍵。檢察宮越是調查下去,就越發現缺口甚大,隻能惹得那些上司們在一旁訕笑。”


    “石田司長也是看笑話的一個嗎?”三原問道。


    “而且必然是大笑特笑的一個。每一個部的大貪汙案的自殺者總是候補科長級的人物,這也許是情理之常吧。”


    “這麽說,佐山之死是——”


    “照現在情形來看,總是要個人自殺。佐山的旁邊還有個女人,這是不同之點,多了一些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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