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把我找來就是為了對我撒謊嗎?”我問道,“可是幹嗎又改變了主意?”


    她格格笑了:“你一定是真喜歡我,尼克,否則你脾氣不會那麽壞。”


    我沒法領會這種推理,就說:“好了,我去看看吉爾伯特有什麽事要找我。”


    “我希望你留下。”


    “對不起,不行,”我又說一遍,“我在哪兒能找到他?”


    “那邊第二個門——他們真會逮捕克裏斯嗎?”


    “那要看他怎樣回答他們,”我對她說,“他要是想不進去,最好老實交代。”


    “哦,他會——”她頓住,兩眼直盯著我,“你別是在跟我耍花招吧?他真是羅斯瓦特嗎?”


    “警方肯定了。”


    “可是今天下午那個到這兒來的人一句也沒問起克裏斯,”她反駁道,“他隻問我認不認識——”


    “那當兒他們還不敢肯定,”我解釋道,“隻是有這個想法。”


    “可現在他們肯定了?”我點點頭。


    “他們是怎麽發現的?”


    “從他認識的一個姑娘那裏,”我答道。


    “誰?”她兩眼略顯陰沉的神情,話音倒控製住了。


    “記不起她的名字了。”隨後我又實話實說,“就是提供他不在犯罪現場證據那個姑娘。”


    “不在犯罪現場證據?”她氣呼呼地問道,“你是想告訴我警方會相信她那樣的女人說的話嗎?”


    “什麽樣的女人?”


    “你明白我指的是什麽意思。”


    “不明白。你認識那個姑娘嗎?”


    “不認識,”她生氣地說,仿佛我侮辱了她似的。她眯起兩眼。聲音壓低得幾乎像是喃喃耳語,“尼克,你認為是克裏斯殺死了朱麗婭嗎?"


    “他幹嗎要那樣幹呢?”


    “如果說他跟我結婚是為了要報復克萊德,”她說,“而且——你知道他確實慫恿我到這兒來設法從克萊德手裏弄點錢。也許這主意是我提出來的——我也鬧不清了——反正他確實攛掇我幹這事。後來,克裏斯如果遇見了朱麗婭,她當然認識他,因為他倆同時給克萊德幹過活兒。克裏斯知道我那天下午要去看朱麗婭,擔心我要是把她激怒了,她就會向我揭穿他的把戲,於是就——會不會是這麽一回事?”


    “這一點道理也沒有。何況那天下午你和他是一起離開這裏的。他想必不會有時間——”


    “可是我乘坐的那輛計程車開得慢極了,”她說,“再說我也許在哪兒停留了片刻——我想我確實停留了。我下車到一家藥店去買了些阿司匹林。”她一個勁兒點頭,“我記得我是去了。”


    “而且他也知道你要在半路上停下車,因為你告訴過他,”我暗示道,“可你不能再這樣執迷不悟啦。謀殺是件很嚴重的事。不能隻因為有人耍弄了你就誣陷人。”


    “耍弄?”她瞪視著我,問道,“唉,那個……”她用一切骯髒、下流、甚至侮辱的字眼兒痛罵喬根遜,嗓音越來越響,最後直衝著我的臉尖叫。


    她停下來喘口氣,我就說:“罵得不錯,可是——”


    “他甚至沒有膽量暗示可能是我殺了她,”她對我說,“他沒有足夠的膽盤問我,卻一個勁兒往那個話題上引,最後我明確告訴他——嗯,我沒幹那事。”


    “這可不是你起先要說的話。你向他明確了什麽?”


    她跺著腳:“別刁難我!”


    “好吧,你活該,”我說,“也不是我要來這兒的。”我起身去拿我的帽子和大衣。


    她追過來抓住我的胳臂:“尼克,別走,對不起。這都怪我脾氣太壞。我不知道我該——”


    這時,吉爾伯特走進來說:“我陪您走一段路。”


    咪咪瞪眼怒視他:“你一直在偷聽。”


    “那有什麽辦法,您這麽大喊大叫,我怎麽能聽不見呢?”他問道,“能給我點錢嗎?”


    “我們還沒說完話吶。”她說道。


    我看一下手錶:“我得走了,咪咪。有個約會,我已經遲到啦。”


    “約會完了,再回來好嗎?”


    “要是不太晚的話,不過別等我。”


    “我會在家等你,”她說,“甭管多晚都行。”我說看情況吧。她給了吉爾伯特點錢,我和他就一起下樓。


    第十九章


    “我剛才一直在聽你們倆談話,”我們倆走出大樓時,吉爾伯特告訴我,“我認為你如果有興趣對人進行研究,又遇到機會能偷聽到人家講話而不聽,那才叫蠢呢,因為有些人其實表現得跟你相處時完全不一樣。當然人家要是知道有人在偷聽,會不高興的,可是——”——他微笑了——“我想飛禽走獸大概也不喜歡博物學家偷偷觀察它們吧。”


    “你聽見了多少?”我問道。


    “哦,足以知道沒漏掉什麽重要部分。”


    “那你認為怎麽樣?”


    他翹起嘴,皺著眉頭,審慎地說:“那倒很難說。媽媽有時善於隱瞞些事,可她卻不大會編造謊言。這倒蠻有趣——我想您大概早已注意到——最愛撒謊的人多半是最蠢的傢夥,他們自己也往往最容易受騙。你原以為他們會提防謊言,可他們卻像是那些幾乎什麽都會相信的人。您大概也注意到這一點了吧,對不對?”


    “對。”


    他說:“我想告訴您的事是,克裏斯昨天夜裏沒回家,所以媽媽心裏比往常更加不安。今天早上我取郵件時,發現其中有一封信是寫給克裏斯的,我心想信裏可能會有點內容,就用蒸汽把它熏開了。”他從兜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我,“您最好看一下,然後我再封上,跟明天來的郵件放在一起,萬一克裏斯明天回來就可以收到,可我認為他不會回來啦。”


    “你為何這樣認為呢?”我接過那附信,問道。


    “嗯,因為他真是羅斯瓦特……”


    “這事你跟他說過沒有??”


    “還沒有機會。自打你告訴我以來還沒見到他。”


    我觀察手中那封信。從信封上的郵戳看出是1932年12月27日寄自麻薩諸塞州波士頓。筆跡出自一個有點幼稚的女人之手,寄給紐約州紐約市克特蘭公寓克裏斯坦·喬根遜先生。


    “該讓我把這事告訴警方。”


    他當即點點頭:“您如果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就這麽辦吧。您願意的話,還可以把信拿給他們看看。”


    我說聲“謝謝”就把信放進。上衣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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