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德·波蒙特抿緊嘴唇,雙眉下垂,幽幽的看著歐羅瑞。“當然囉,你要我出賣他。”他說。


    “我希望你把你所知道關於保羅搞鬼的內幕,全抖給《觀察家報》——比方水溝合約,他怎麽殺掉、為什麽殺掉泰勒·亨利,去年冬天那個鞋匠掛了的事情,還有他如何統治本市的敗行劣跡。”


    “現在水溝的事情沒有文章可作了,”奈德·波蒙特說,語氣中似乎心思全被別的事情占滿。“他已經放棄其中的油水,免得搞得一身臭。”


    “好吧,”歐羅瑞頗有自信的讓步,“不過泰勒·亨利的事情一定有鬼。”


    “沒錯,這點是有得搞,”奈德·波蒙特說著皺起眉頭。“可是我不知道鞋匠的事情能不能拿來利用——”他猶豫著,“會給我惹上麻煩的。”


    “要命,那可不行,”歐羅瑞趕緊說。“那就算了。你還有什麽?”


    “也許公交車獨家經營權延期的事情可以拿來作文章,還有去年郡政府辦公室的一些糾紛。不過還得先去挖點東西才行。”


    “那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值得的,”歐羅瑞說。“我會叫亨寇——就是那個《觀察家報》的傢夥——把事情弄得具體點。你隻要把材料告訴他,讓他寫就成了。我們可以從泰勒·亨利的謀殺案開始。這件事情最稱手。”


    奈德·波蒙特用大拇指的指甲刷刷小鬍子,喃喃道:“也許吧。”


    薛得·歐羅瑞笑了。“你是說,我們應該從那一萬塊開始?”他問。“那倒是有眉目。”他站起來,穿越房間走到剛剛讓狗進來的那處門,打開來走出去,在身後關上。狗還是躺在那張酒紅雜金色的椅子前,沒有起身。


    奈德·波蒙特點燃雪茄,狗轉過頭來盯著他瞧。


    歐羅瑞帶著厚厚一紮綠色百元大鈔回來,束著鈔票的棕色紙帶上用藍墨水寫著10,000。他把那束紙鈔在手上重重拍了拍,說:“亨寇現在就在這裏。我已經叫他進來了。”


    奈德·波蒙特皺起眉頭。“我得先在心裏把事情理清楚。”


    “隨便想到什麽就告訴亨寇。他會理清的。”


    奈德·波蒙特點點頭。他吐出雪茄菸霧道:“好,沒問題。”


    歐羅瑞遞出那迭鈔票。


    奈德·波蒙特說,“謝了,”把錢收進外套內裏的口袋。平坦的胸部隔著外套鼓起一塊。


    薛得·歐羅瑞說,“我也要謝你。”然後坐回原來的椅子上。


    奈德·波蒙特從嘴裏抽出雪茄。“不過我想到,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他說。“你設計讓沃特·伊凡斯殺掉威斯特的事情,保羅倒是沒那麽傷腦筋。”


    歐羅瑞好奇的看了奈德·波蒙特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為什麽?”


    “保羅不會讓俱樂部的人給他不在場證明。”


    “你是說,他會命令俱樂部的人忘記伊凡斯待在那裏過?”


    “沒錯。”


    歐羅瑞咂著舌頭彈了兩聲,問道:“他怎麽會想到我對伊凡斯下了工夫?”


    “嗯,我們已經猜到了。”


    歐羅瑞微笑。“你是說,你猜到了,”他說。“保羅沒那麽聰明。”


    奈德·波蒙特扮了個謙虛的表情問道,“你對他下了什麽工夫?”


    歐羅瑞低笑。“我們送那個呆瓜去布瑞伍買了那把舊手槍。”他的藍灰色眼睛忽然變得嚴厲而尖銳,然後一抹愉悅又回到他的眼中,他說:“嗯,反正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保羅會堅持跟我作對。不過就是這件事讓他開始看我不順眼,不是嗎?”


    “對,”奈德·波蒙特告訴他,“不過這大概也是早晚的事。保羅認為是他讓你在這邊起家,你應該待在他的羽翼下,不能壯大到反抗他。”


    歐羅瑞微微一笑。“我會讓他後悔曾經讓我起家,”他說,“他可以——”


    門打開,進來了一名男子。他年紀很輕,穿著鬆垮垮的灰色衣褲,耳朵和鼻子都很大。亂糟糟的棕色頭髮該理了,髒臉上有著超乎年齡的深深皺紋。


    “進來,亨寇,”歐羅瑞說。“這是波蒙特。他會把材料告訴你。等你們寫好了,讓我看一看,明天的報紙我們就發出第一炮。”


    亨寇笑了,露出一嘴爛牙,對奈德·波蒙特咕嚕了幾句聽不清的客套話。


    奈德·波蒙特站起來說:“好,現在回我那兒去進行吧。”


    歐羅瑞搖搖頭。“在這裏比較好。”他說。


    奈德·波蒙特拿起帽子和外套,微笑道:“抱歉,不過我還得等幾個電話,處理一些事。亨寇,去拿你的帽子吧。”


    亨寇木然站著,眼神恐懼。


    歐羅瑞說:“波蒙特,你得待在這裏。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我們擔不起這個風險。你在這裏,我們會好好保護你。”


    奈德·波蒙特笑得極甜。“如果你擔心的是錢——”他手探進外套內側口袋,拿出那迭鈔票來,“你可以先留著,等我把內幕講完再給我。”


    “我什麽都不擔心,”歐羅瑞冷靜的說。“不過你現在的狀況很危險,如果保羅知道你來找過我,我不想冒任何風險,讓你被幹掉。”


    “那你就得冒冒險了,”奈德·波蒙特說。“我要走了。”


    歐羅瑞說:“不行。”


    奈德·波蒙特說:“行。”


    亨寇迅速轉身走出房間。


    奈德·波蒙特轉身走向另一扇門,剛剛他就是從這扇門進來的,毫不猶豫直直走過去。


    歐羅瑞朝腳邊的牛頭犬說話,那狗很吃力的匆匆起身,蹣跚的繞過奈德·波蒙特走向那扇門 …四腳大張站在門前,兇狠的瞪著奈德·波蒙特。


    奈德·波蒙特抿著嘴微微一笑,再度轉過臉來看著歐羅瑞。那迭百元大鈔在奈德·波蒙特手上。他舉起手,說,“你留著用吧。”然後把那壘錢扔向歐羅瑞。


    奈德·波蒙特的手一垂下,那隻牛頭犬笨拙的一跳,咬住了 …的下巴箝住奈德·波蒙特的手腕。奈德被扯得往左一傾,而且被狗的重量拖得單腳跪了下來,手臂幾乎碰地。


    薛得·歐羅瑞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亨寇離開的那個房門,打開門說:“進來一下。”然後走向奈德·波蒙特,波蒙特仍單腳跪著,試圖把手從狗的嘴裏抽出來。那隻狗幾乎趴在地板上,四隻腿抽緊,緊咬著他的手。


    威士忌和另外兩個人進來了。其中一個長得像猿猴的是那個曾跟薛得·歐羅瑞去小木屋俱樂部的o型腿男子。另一個是個十九、二十歲的沙褐色頭髮小夥子,矮胖結實,粉紅臉頰,一臉陰鬱。陰鬱小子繞到奈德·波蒙特身後,擋在波蒙特和門中間。o型腿惡漢把右手搭在奈德·波蒙特仍被狗咬住的左臂上。威士忌則站在奈德·波蒙特和另一扇門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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