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我是來紋身的,當我向他提及李充和他的朋友是否來這裏紋身的時候,老闆的笑容雖然還在,但眼神有些異樣。


    “他們紋了,但很快就走了,本來我想叫他們一星期都要保持幹燥,並且來擦洗一下,但卻沒了蹤跡。”老闆眯著眼睛說。


    我沒有多問,於是幹脆叫他幫我紋身,老闆愣了一下,馬上答應了。


    他戴好手套,拿出刺針、溫水和腎上腺素,準備為我止血,要開始的時候,他才問我到底要紋什麽圖案。


    “就紋李充紋過的吧。”我頭都不抬地告訴他。


    “好的。”老闆低聲答應,開始紋身。


    我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雖然我的身體和常人無異,但我是沒有觸感的,不過我卻注意到,他用來紋身的色料有些怪。


    一般的紋身色素是經酒精浸泡的液體植物色素,由於植物色素是從天然植物中提取出來的,滲入皮膚時,比較不易受感染。但他卻從裏屋取出一個顏色暗沉的瓶子,從中拿出色素。


    我問起他,老闆隨意地告訴我這是他們家傳的色料,非常安全,而且顏色鮮艷不易掉色,並開玩笑地說,如果我實在不放心,可以當場給他自己用一下。


    圖案紋好後我看了看,果然如我所料,是一匹馬,而且後腰的位置也是同樣的馬腿,我付過錢後就出去了。老闆則依舊堆著笑臉彎腰告別。


    我將人皮還給了那人,獨自回到賓館。


    我洗澡的時候,對著鏡子看那紋身,熱氣慢慢彌散,鏡子裏的馬圖案沒有什麽異樣,我失望地轉過身。


    但是那一剎那,我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因為我感到控屍蟲有些奇怪——它居然沒有我的命令就出現在我腳下。


    我再次轉身看背上的紋身,那紋身真的變化了。原本固定不動的圖案居然開始活動,在白霧繚繞的狹小浴室裏,那馬開始劇烈地變形。


    馬的身體開始膨脹,變成了牛的樣子,而馬頭也由雄壯瀟灑而變得猙獰起來,最後居然形成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那是李充的臉,沒錯,雖然模糊,可這張我看了好幾天的臉絕對不會記錯,李充的臉,牛身,馬腿,一個怪物般的傢夥居然紋在我的背上。


    而更令我不解的是,這東西開始隨著我的脊背慢慢蠕動起來,李充大張著嘴,充血的眼睛從鏡子裏瞪著我,他的嘴巴開始慢慢向我的頸部靠近。


    雖然我不會感覺到疼痛,但是我從鏡子裏看到這個圖案咬住了我的脖子,肌肉開始劇烈地收縮,我感覺自己仿佛被人用繩索勒信了一樣,呼吸有些困難了。


    李充始終死死咬住不放,我無法和一個圖案,而且是我自己身體上的圖案作戰,一時間我完全沒有了主意,控屍蟲就在我腳下,但我總不能命令它將我自己吃掉吧。


    那時候我想到了阿美,於是我大喊起來:“蟲子,你不想見阿美麽?”


    李充的腦袋似乎疑惑了一下,但依舊咬著,我隻好又喊了一句:“她可是一直等著你,而且還有了你的孩子了!”


    李充的眼睛開始縮小,咬住我後頸的力氣居然也小了。


    我讓控屍蟲撕下了我背上那張紋著李充腦袋的皮,不過很快又恢復好了。


    皮上的李充望著我,張了張嘴,但很快便閉上了眼睛,整張臉開始迅速變黑,猶如一張被浸泡的國畫一般,模糊成黑糊糊一團,接著從皮上掉了下來,化為烏有了。


    我依舊有些後怕,如果我是自己的身體,或許我已經步了李充的後塵,我開始為自己隨意在老闆那裏紋身的魯莽行為而後悔。


    而這人麵牛身馬蹄的怪物,我也知道是什麽了,接下來,我要再去趟那個老闆的紋身店了。


    那天晚上我就趕了過去,我原以為老闆早就關門走人,沒想到他居然坐在裏麵微笑著望著我,仿佛是在等我一樣。


    “我沒有看錯人,普通的辦法對付不了你。”他再次站起來,全然沒有先前的謙恭。


    我沒有做聲,隻是盤算著該從什麽地方給他致命的一擊,因為顯然他對我很了解,而我對他則一無所知。


    老闆解開頭上的頭巾,摘下墨鏡。


    他沒有頭髮,但這不是主要的,關鍵是他的眼睛以上的額頭皮膚的顏色明顯與眼睛下麵的不同,仿佛是一個人從眼睛處切開來又隨意和另外一個人組合在一起。


    “不要想著如何擊倒我,我對你很了解,你控製的蟲子無法對活人造成直接傷害。”老闆微笑著說,但那笑容令我心裏發涼。


    “不過你放心,我也無法殺了你,本來我想多收集一些材料再離開這裏,不過既然你來了,我隻有趕緊走了。我可以告訴你,我通過紋在那些人背上的紋身來吃掉他們的肉體,而這些新鮮的血肉是我非常寶貴的材料,至於究竟要做什麽,暫時還是個秘密。”老闆伸出左手食指放在嘴邊,仿佛談及的不是人命,而是螻蟻。


    我依舊不語,隻是想著該如何拖住他,並叫警察來。


    老闆搖搖頭:“不要想著叫幫手,除非你想這裏多死點人,真是的,你和那孩子一點都不一樣啊,如果是紀家的孩子在,一定會義正詞嚴地問我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為什麽這麽殘忍,並且拚死也要留我下來。”老闆依舊帶著挑釁的眼神看著我,我驚訝他居然也知道紀顏,但我壓根兒不知道有他這個人存在。


    我哼了一聲,的確,了解事情的真相遠比抓到兇手更重要,這的確是我和紀顏的區別。


    “好了,我似乎說得太多了,這裏的殘局交給你了,真可惜,人的皮膚是多好的藝術品啊。”老闆哼著曲子從我身邊走過,我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我知道自己沒能力留住他。


    小店的後麵如同一個血腥的屠宰場,所有失蹤者的屍體都找到了,但他們基本都骨肉分離,猶如遭到啃食一般,我不知道老闆收集如此多的屍體做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將受害者的鮮血禁錮起來,並摻雜在顏料裏刺進下一個人的皮膚。


    就如同倀和老虎,上一個死去的人搖身一變就成了吃人的惡鬼。李充是被自己背上的紋身吃掉的,所以隻留下了有部分紋身的那塊皮膚了。


    我將案子的前因後果告訴了那男人,他很高興,這也算是幫他一個忙,了結最後一點關係吧。隻是可惜阿美,我隻胡告訴她,李充和他的朋友去了外地做生意,希望時間可以讓她慢慢接受殘酷的事實。


    說完,黎正站了起來,似乎要離開了。


    “那麽,那種人麵牛身馬腿的怪物到底是什麽啊?”我忍不住問道。


    “猰貐啊,一種嗜愛食人肉的怪物,我也不知道那個老闆是如何召喚它的。算了,你也不懂,我先走了,有事的話就打這個電話找我。”黎正在日曆上寫下一組號碼就匆匆離去了。


    我無聊地找開電腦,發現了這樣一則新聞:“黎隊長破獲係列連環殺人案,多名遇害青年冤魂平息。”


    第九十夜 窺腦


    人類的大腦僅僅開發了不到百分之十,絕大多數人比這個更少,這是現在科學家所認可的數字,誰也無法知道或者預測,如果人腦開發到百分之百會出現怎樣的情況。無法開發的大腦如同一個被封印的盒子,你猜不到找開盒子出來的會是天使還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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