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都很和善,問及範倫的工作室時,馬上告知路徑。不僅如此,甚至有人特地做了嚮導,他說那一帶有點雜亂無章,你們可能不會走,帶你們去吧。不過,當被人指點說“就是這裏啦”時,突然產生了難以置信的感覺。在北大陸統一帝國如此風行的昂貴首飾的製作者,為何待在如此煞風景的地方?


    “不管怎麽樣,敲敲門看吧。”


    基·基瑪握起大拳頭走上前去。此時,門板突然“嘎!”地向外推開,正好裝在他的鼻子上。“痛哇!”


    “哇!”門內側有人喊叫起來。


    基·基瑪的臉和身體被很硬的鱗片包裹著,所以,撞在他鼻子上的門板猛烈反彈回去,似乎打到了正要開門的人。


    “哎呀,對不起!”


    基·基瑪彎下龐大的身軀窺看門內,從房門的陰影裏,一個青年膽戰心驚地探出頭來,手按在被撞疼的鼻子上。


    “咦,你們是……”


    青年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亙等人。他是安卡族人,身材高挑,黑襯衣配黑褲子。過膝的白圍裙——工作時用的。烏黑髮亮的頭髮匯束在腦後。現世的演奏家中,功夫電影明星中,有這樣打扮的人。


    “您是托尼·範倫先生嗎?”米娜朗聲問道,“我們從加薩拉來,想看一看您的作品。”


    “哦哦,是顧客啊!”


    青年邊搓摸鼻子,邊發出如釋重負的聲音。


    “那就請進吧。雖然此刻不是在做大作品。難得你們跑一趟嘛。”


    他替來客打開門,自己退後一步。


    “隻不過,我稍後得出去辦點事。所以現在沒有很多時間陪你們……”


    年輕人慾言又止,他目光銳利,瞪著亙。不,準確地說,他盯上了亙左腕上的火龍護腕。


    “你們是高地衛士?”跟剛才截然不同的盤問口氣,“不是嗎?那護腕就是高地衛士的標誌吧?”


    亙一時慌了神:“哦、哦……是啊。”


    範倫使勁搖頭,束髮亂晃起來。他堵住已大半身子進入室內的基·基瑪。


    “那麽我謝絕參觀。你們不能進我的店。”


    話衝口而出,臉色已變得慘白。他真的生氣了。


    “那,是為什麽呢?”


    “我們是特地來的……”米娜不肯罷休,“為什麽高地衛士就不行呢?範倫先生討厭高地衛士嗎?”


    托尼·範倫那黑寶石似的瞳仁裏閃爍著閃電般的強光。“你說我是為什麽?哼!你們沒有見過帕姆所長嗎?”


    “當然見過才來的。”基·基瑪答道,“你的工作室位置,也是向所長打聽的。”


    “那麽,是那傢夥告訴你們這裏的——”範倫咬牙切齒地說,“別撒謊啦!”


    “我們沒撒謊,不過,他隻說在市場邊上,沒有說詳細地址。所以我們一路上為了許多人,才來到這裏。”


    “是真的呀,因為我們很想看你的作品。雖然不知買不買得起……因為一定很昂貴嘛。”


    範倫咬著嘴唇,搖晃著腦袋:“不論打什麽價格,我的作品都不可能賣給高地衛士。觀看也不必了。好了,走吧走吧!”


    大門“呯”地關上了。


    三人唐目結舌,事情的經過真是始料未及。各家各戶略歪的門窗都有人伸頭窺探,隨即縮回,似乎都心照不宣呢。頭頂上方傳來了壓抑的竊笑聲。從磚匠大道傳來的喧囂聲,似乎也在取笑亙他們。


    基·基瑪仍舊麵對木門,張大的嘴巴發出了聲音:“二位請稍微後退好嗎?”


    亙和米娜對視一下,後退一步。


    “謝謝啦。”基·基瑪咧嘴一笑,然後雙手握拳,向小巷的另一邊邁步,嘴裏數著,“一步、兩步、三步。”


    “基·基瑪,你要幹什麽?”


    對米娜的反問,他身體一收緊,做個“預備——衝擊!”的姿勢,答道:“這種門我一撞就開,五扇加在一起都擋不住!”說著,他助跑起來!


    “不要這樣!”


    “基·基瑪,不行!”


    亙和米娜一齊抱住他的脖子。基·基瑪像獵犬般喉間咆哮著,狠狠地跺著腳,把二人上下甩動。


    “為什麽不行?”


    “不能撒野!”


    “對那種粗魯傢夥也不行?你瞧他那態度?一身銅臭,那種人不給他迎頭痛擊,讓他知道悔改,連女神都看不過眼哩!”


    “三位!請等一等!”


    小巷對麵傳來一個女孩子的喊聲。三人回頭一看,見艾爾紮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她長發紛亂,手挽裙裾。


    “艾爾紮小姐?”亙等人吃了一驚,呆立著。這又是怎麽回事?


    艾爾紮衝到三人身旁,雙手捂胸口,難受地喘著氣。


    “咳、咳、大家、是給範倫……”


    “——驅逐出門。”基·基瑪咬牙切齒地說。亙自以為很清楚他是個多麽和善的人,隻是兩列牙齒顯得兇惡,他這麽來一下還挺嚇人。艾爾紮一邊難受地喘氣,一邊眼含淚光道歉。


    “對,對不起。如果我一起過來……”


    說著,她筋疲力盡地倒下了。


    “對不起啦,各位被我嚇了一跳吧。”


    艾爾紮躺在範倫工作室一角的硬板床上。雖然已經醒過來,但臉色還是紙一樣蒼白。


    艾爾紮倒下時,範倫聽見亙等人的驚呼從室內衝出,大叫一聲“艾爾紮!”毫不猶豫地向前抱起她,掉頭回到工作室裏。亙他們也趁手忙腳亂之機,隨範倫進入工作室。不過,直至艾爾紮緩過氣睜開眼睛為止,因範倫一直不離左右,亙他們連接近床也不成。


    “他們一定是戀人。”米娜對亙附耳悄聲道,“可艾爾紮是所長的獨生女——噢,當中事情還挺複雜的吧。”


    艾爾紮一睜開眼睛,馬上察覺自己身旁不僅有範倫,亙他們也在,就想向範倫解釋。


    “先別說那些,感覺沒事了嗎?”範倫擔心地製止了要欠身起來的艾爾紮,“你心髒不好,跟你說不能跑,要說幾遍你才明白?”


    艾爾紮笑了:“哎呀,對不起。我一急就跟個野丫頭一樣了。”


    “你是來追我們的吧,謝謝啦!你真的沒關係了嗎?”


    亙在範倫身後搭話。範倫回頭瞪他一眼:


    “是你們弄成這樣的。”他冷冷地拋下一句。


    “哎,托尼,求你別那樣的態度。”艾爾紮撒嬌似的握著他的手說,“亙他們是從加薩拉來尋找朋友消息的,剛到利利斯。雖然確是高地衛士,但和父親他們隻是剛剛見麵。”


    範倫聽了一番委婉的解釋,稍微垂下視線。嘴角仍不滿地撅著。“可是,高地衛士都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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