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一點也讓我心寒徹骨——我不相信一個小男孩在學校裏出了這種事,真的會沒有一個人知道。天曉得當初那些人是怎樣掩蓋事實,偽裝成“失蹤事件”的。我甚至懷疑現在的室內籃球場建在那裏也不是巧合。誰知道會不會也是某些人為了隱瞞真相而刻意所為呢?我相信我的判斷絕不是無端猜測——否則的話那個小男孩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怨氣,若幹年之後,還要拉著這個地方的人到地下去陪他?


    分析了這麽多,最重要的問題卻還是沒有得到解決。現在擺在我麵前的難題是——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就算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就算我推測的全都是對的,可這也不代表那個已經成為怨靈的小男孩會放過我。他在夢中已經跟我說了,他要我死了來陪他,這表示他仍然會在明天淩晨的4點18分準時要了我的命。而我,有辦法在一天的時間裏找到解救的方法嗎?比如說,找到他的屍骸,讓他超度升天?可是,想想看,如果我明天早上去向校長說明這一切,並要求他請人來將室內籃球場全部挖掘一遍。我所能想到的結果隻能是他微笑著同意,而隨後致電精神病醫院,請他們把我帶走:要不就是我自己帶著一把鋤頭去挖,但結果多半也是大同小異。


    這樣想的話——我心中不禁悲涼起來——難道我已經完全無計可施,隻有等死一條路了嗎?


    第九節保命的方法


    次日上午(對於我來說,就是最後的“第四天”),我終於想出了一個暫且保命的方法——那就是,今天晚上不睡覺,跳過那個“死亡時刻”。雖然我覺得這不是什麽長久之計,但好歹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吧——我現在除了能想出這種消極對抗的方法,又能怎麽樣呢?


    晚飯,我去高級飯店吃了頓豪華大餐,但心情卻是倍感淒涼,那些饕餮美食嚼到嘴裏,似乎也變得索然無味,形同嚼蠟了。之後,我又去超市買了咖啡,做好熬夜的準備。


    熬夜這種事情,如果你是在做著愉快而輕鬆的事,比如吃宵夜、打牌或玩遊戲什麽的,那熬夜就不會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你還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天亮了。可是對於我來說,想想看吧,我在這種時候對玩遊戲、上網、看電影這一類的事怎麽可能還提得起興趣?我純粹是為熬夜而熬夜——這完全是一種對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咖啡已經喝了三杯,一開始還有點作用,但到了淩晨兩點左右,我覺得任何東西都已經阻擋不了我的睡意了。我坐在電腦桌前,頭像雞啄米似的不斷朝前點,又立刻收回來。我頭腦裏最後一絲負隅頑抗的意識還在提醒著自己——別睡,不能睡。一旦睡著就意味著沒命了。


    但模糊的意識中,仿佛又有一個微小的聲音在對我說:就閉上眼五秒鍾吧,隻是讓那已經抬不動的眼皮略微休息一下,這應該沒問題的……


    不知什麽時候,我身體突然了一下,然後猛地醒了過來——老天啊,我這才發現,我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我驚惶地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麵顯示的時間,呆住了——


    現在是淩晨5點10分。


    什麽,我竟然已經在睡夢中安然無恙地度過了“4點18”這個死亡時刻?


    我的頭腦一時反應不過來了——這是怎麽回事?我並沒有做什麽特殊的事啊。按道理,我不是應該跟藍田宇和吳浩軒一樣,在睡夢中被殺死嗎?可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剛才根本就沒有做夢的感覺!我不明白,那個小男孩的怨靈為什麽單單會對我網開一麵?


    我的腦子急速轉動著,回憶並思索著一個問題——難道是我在無意問做了什麽事,破解了這個惡咒?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我的眼光忽然瞥到電腦桌上的一樣東西,體內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了,全身寒毛直立。


    我清楚地記得,我在睡著之前是坐在電腦桌前瀏覽網頁的,當時麵前除了液晶顯示屏外什麽都沒有。但現在,我麵前的電腦桌上多出來一樣東西——是我原本放在書桌上的那個本子。


    就是我用來記錄這兩天的夢境的那個本子!


    就在這一瞬間,我什麽都明白了——我知道為什麽“它”沒有殺掉我。我能活下來,的確是因為我做了一件之前那兩個學生都沒有做過的事——我把夢境的內容記錄了下來!而那個怨靈的要求和目的是什麽,現在也再清楚不過了。“它”在夢中跟我說過的一句話此刻清晰地浮現出來——


    我要好多好多的人一起來陪我。


    上帝啊,這就是它要的嗎?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會染上“死亡病毒”——而它要我做的,就是要我把所記錄的內容拿給盡可能多的人看,讓更多的成為受害者,這樣那些人就能來陪它了——也就是說,這就是我一直在苦苦思索的、唯一的活命方法!


    但這種保命的方法,會不會太殘忍、太自私了?


    第十節尾聲


    經過內心多番的掙紮,我最終做出了決定——人始終是自私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悲慘、恐怖地死去。但就像一開始我說的——我這樣做是迫不得已的。


    我將我所記錄下來的噩夢內容和這件事的整個過程寫成一篇小說,並把它寄到雜誌社發表。盡管如此。我還是不放心,我擔心很多人沒有耐心看完這篇小說,或者是根本沒有看它。所以,我利用自己的心理學專長玩了一個小計謀。我在這篇小說的一開始提示大家不要去看這個故事,但我知道,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叫他不要做的事,他就偏偏要去做。就像現在,你已經完整地看完了這個故事,不是嗎?


    啊,請不要急著怪我——起碼,我在這篇小說中已經寫出了解救的方法。而且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這個保命的方法絕對管用,因為我自從把這篇小說寄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做過什麽噩夢,並且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我唯一不敢肯定的就是——有多少人會在淩晨4點19分醒來。


    夏侯申的故事講完之後,圍繞在他身邊的11個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說這個故事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歌特歪著頭問道,“這怎麽可能?”


    夏侯申十指交叉頂住下顎,用一種神秘莫測的口吻說:“你覺得不可思議?老實說,我當初也這麽認為——但後過證實,它的確是發生在我身邊的一件怪事。當然,作為故事講出來,我也做了一些藝術加工和改編,不過大致經過就是這樣。”


    “你憑什麽讓我們相信這是一起真實事件?”荒木舟質疑道。


    夏侯申注視著他:“你記不記得前不久的報紙和新聞上都報導過這樣一件事——m市一所高中在短短幾天內連續有兩個學生死亡,而且死因不明?”


    北鬥“啊”地叫了一聲,嚷道:“我知道!我看過這件事情的報導!”


    “我也知道。”荒木舟說,“但我們怎麽相信這件事和你剛才講的那個故事有關呢?”


    “我講之前就說了,這個故事是根據我一個朋友的親身經歷改編的,而那個朋友,就是故事中的心理學老師。當然(故事中的人物)我用的是化名。”


    夏侯申略微停頓,接著說,“你們又會提出質疑——我那個朋友會不會是在騙我呢?也許這一切都是他編造的一個故事?對於這一點,我不是很想解釋——總之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另外,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我想也沒那麽重要吧?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就當成虛構的故事跟我打分好了。”


    荒木舟搖著頭說:“不重要嗎?在我看來,‘真實性’這個問題對於你這個故事來說非常重要。這樣說吧,如果這個故事是虛構的,我隻會打7分,而如果是真實事件改編的話,我會打9,8分!”


    夏侯申詫異地望著荒木舟,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為什麽你這麽在意故事的真實性?這樣也太鑽牛角尖了吧?”


    “是你自己告訴我們。這個故事是真實的啊,又不是我們提出的要求。其實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能拿出有力的證據證明這個故事確實是以真實事件為依據的話,我想我們都願意給你打一個目前最高的分數。”


    說完這番話,荒木舟環顧著周圍的10個作家。其中有幾個附和著他的意思,連連點頭。


    夏侯申望著他們,氣結地雙手抱在胸前,嘆息道:“我沒想到你們會有這麽較真。其實要說證據,我當然是有的,因為這件事情我除了聽那個朋友講述之外,也做了很多相關的調查——比如說到那兩個死去的學生家裏去找他們的父母談話——結果證明他們說的互相吻合,所以我才會相信這件事。”


    他將身子向前探一些,眼光遊走於各個作家之間:“難道你們以為我就是那麽輕信的人嗎?我又不是個小孩!但你們現在要我拿出證據來,這分明就是為難我。”他指著那扇緊閉的鐵門。“那些能證明這件事真實性的人全在外麵,我怎麽把他們帶到這裏來?”


    剛才那幾個附和著荒木舟點頭的人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無話可說了。


    夏侯申又說道:“而且,我真的不懂,為什麽你們會認為一個故事的‘真實性’會有這麽重要?”


    這時,克裏斯開口道:“夏侯先生,其實我也認為荒木舟老師說的有道理。我們對你這個故事的評分。確實很大程度上要取決於你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夏侯申凝視著他:“說說理由。”


    克裏斯不緊不慢地說:“我們大家是同行,其實都該明白這個道理——舉個例子吧,如果一部電影在片頭註明‘本故事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話,它引起的關注和對觀眾的震撼,顯然就要比虛構的故事強得多——就像你看《地火危城》(*註:一部以洛杉磯為背景的虛構災難片),隻會把它當做一部娛樂片;但看《洛杉磯大地震》的時候,心靈的震撼恐怕就是很多倍了吧?”


    “嗯,我贊成這一點。”南天說,“據我所知,能俘獲奧斯卡評委的心、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很多片子,都是以真實事件為素材改編的。”


    “我們別把話題扯遠了。”荒木舟說,“不妨直說吧,這個叫‘謎夢’的故事如果真有其事,那將令我感受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怖;但如果隻是虛構,就比較一般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必須犯規的遊戲(1/14係列第1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寧航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寧航一並收藏必須犯規的遊戲(1/14係列第1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