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門後,店內的夥計熱情地招呼道:“吃飯嗎?請裏邊坐。”


    石頭見那人和自己年齡相仿,又生得一副熱心腸模樣,心頭豁然開朗,他快步走了過去。


    年輕夥計將菜單遞給石頭,和顏悅色地問道:“吃點什麽,我們這裏有……”


    “不,不。”石頭趕緊擺手道,“我不是來吃飯的。大哥,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裏還招人嗎?”


    那夥計望了石頭一眼,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他收起笑容,懶曬曬地說:“不招人了。”


    石頭像是被這句冰冷冷的話噎住了似的,他愣了幾秒,還想問點兒什麽,但那夥計已經轉過身,招呼另一位客人去了。


    石頭從這家餐館裏出來,又走進旁邊的一家小旅館。櫃檯前坐著一個化了妝比不化妝還土的女人,她臉上拍著的粉底能做出一碗湯圓來,那女人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放在櫃檯上的小電視。


    石頭小心地走過去,那女人斜著瞟他一眼:“住宿?”


    石頭說:“大姐,我想問問你們這兒還要招服務員什麽的嗎?”


    那女人的眼睛沒離開電視,搖著頭說:“不招。”


    石頭不死心,說道:“大姐,我啥都能幹,累活髒活我都不在乎。”


    厚粉女人“呸”地吐出瓜子殼,不耐煩地說:“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又不是老闆。”


    石頭望了望四周:“那老闆什麽時候來呢?”


    “不知道!”


    石頭走了出來,心裏覺得有些窩火,他又沿街挨著問了七、八家店,居然沒一家肯要他。拒絕的理由各種各樣:年齡太小、不缺人手、隻招女性……


    眼看快接近中午,石頭開始有點慌了,他這時才發現,真如父親所說——城裏的工作不是這麽容易找的。


    他走走問問地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個結果,肚子卻餓得咕咕叫了。石頭走到一條熱鬧的街,見一家叫“緣來飯荘”的小店正賣著快餐飯,店門口的牌子上寫著“三元一盒”,石頭走進去,要了一份盒飯,坐在店裏吃起來。


    石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再加上飯量本來就比一般人要大些,一盒飯三兩下就吃完了。但他不敢再叫一盒,抹了抹嘴後,石頭對門口的老闆說:“大叔,收錢吧。”


    中年男人走過來說:“三塊錢。”


    “好。”石頭應了一聲,手伸到褲兜裏掏錢,卻什麽都沒摸到,他站起來,手在兩個褲兜裏轉了好幾圈,卻楞是摸不到那20塊錢,石頭急得汗都冒了出來,他叫道:“我的錢呢?”


    忽然,他想起之前路過一個擁擠的廣場,那裏人山人海,身體互相摩擦,難道,是那時候……


    飯店老闆歪著頭,像在欣賞什麽表演一樣望著石頭,他哼了一聲:“沒錢就算了,別裝了。”


    石頭急了:“不,我有錢的,隻是剛才……丟了!”


    老闆厭煩地揮了揮手:“行了,你這樣的我見多了,走吧,走吧,下次別再來了!”


    石頭氣呼呼地望著老闆,他走到一張桌子旁,抓起上麵的碗和盤子。


    “你要幹什麽!”老闆喝道。


    “我不會白吃你的。”石頭將碗盤疊在一起,“我沒法付飯錢,就幫你幹一天活來抵帳!”說完,他又去收拾別桌吃過的碗筷。


    老闆意味深長地看了石頭一會兒,伸出手來招呼他:“先別忙,孩子,你過來一下。”


    石頭愣了愣,隨即走到老闆身邊。飯店老闆這才仔細地端詳了他一陣:這孩子生的墩墩實實、濃眉大眼的,身上有股農村孩子未經雕琢的質樸勁——一看就是個踏實本份的人。店老闆不禁心生喜歡,他問道:“孩子,你多大了?”


    “十五了。”


    “一個人進城來的?”


    “嗯。”


    “進城來幹嘛呀?”


    石頭低下頭說:“我本來在鄉裏念初中,但家裏太窮了,連我妹妹上學的錢都沒有,我就進城打工來了。”


    店老闆嘆了口氣,心裏升起一絲憐憫,他又問道:“那你找到工作了嗎?”


    石頭搖著頭道:“還沒呢,我今天才來,問了好些地方都不肯要我。”


    店老闆想了想,說:“要不,你就在我這兒幹吧。”


    “真的?”石頭喜出望外,“你這兒還缺夥計?”


    “夥計倒是不缺了,但還差個送外賣的。我見你長得挺討人喜歡的,你就在我店裏負責送外賣吧。”


    石頭問:“什麽叫送外賣呀?”


    老闆說:“就是人家打電話來訂餐,我們這裏做好,你給人送去就行了。”


    石頭犯了難:“可是,我對城裏不熟悉啊,我怎麽找得到那些地方?”


    “這沒問題。”老闆說,“訂餐的都是這附近的人,遠的不會到我們這兒訂。我給你指方向,你一兩天就熟悉了。”


    “那好!”石頭高興地點頭道。


    “你一天三餐就在這店裏吃,晚上就和我們那幾個夥計擠著睡吧。一個月兩百塊錢,怎麽樣?”


    “啊……”石頭沒想到包吃住之外還能有兩百塊的工資,愣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嫌少?你要是幹得好還能再漲嘛。”


    “不不不……”石頭連忙擺手道,“夠多了,謝謝您,大叔。”


    店老闆咧著嘴笑。


    從這天開始,石頭就在這家小飯店裏送起了外賣。他有禮貌,人又實誠,自從他到了店裏後,打電話要外賣的人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店老闆樂得合不攏嘴,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找對了人。


    石頭來城裏已經二十多天了,他給家裏寫信,告訴母親自己在這家“緣來飯荘”裏找來了工作,過得挺好,叫母親別擔心,到了月底就把錢寄回家來。


    這天中午,店老闆高興地對石頭說:“石頭,你可真是帶財運呀。你沒來之前,對麵那家醫院很少在我們這兒訂餐——你看,現在他們也要叫我們這兒的外賣了。嗨,這生意是越來越好了。石頭呀,你快給他們送去吧。”


    “好!”石頭問,“醫院的哪兒呀?”


    “二樓左邊第一間,也不知道是病房還是醫生的辦公室……你去了就知道了。”


    “嗯。”石頭應道,端起桌子上的大托盤,上麵放著好幾盤菜、一大碗湯和一盆飯。


    過了街,石頭抬頭看見“市婦幼醫院”的招牌,他走了進去,找到樓梯後,小心翼翼地端著菜上二樓。


    從樓梯走到二樓的走廊後,石頭按照老闆說的,找到左邊第一個房間,他轉過身,一眼望見了這條走廊的盡頭——走廊上沒其他人。


    突然之間,石頭覺得頭皮一緊,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感覺向他猛撲過來,令他驚駭莫名,他下意識地抱住腦袋尖叫起來。手裏端著的托盤掉落下來,碗盤、飯菜撒落一地。


    石頭的尖叫將病房裏的醫生、護士和病人家屬全引了出來,他們驚訝地看著這個蜷縮在牆邊的孩子和那杯盤狼藉的一地,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女醫生走上前去,俯下身問:“孩子,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她伸出手去摸石頭的額頭。


    “別,別!”石頭仍緊緊地抱著頭,恐懼地向後縮,仿佛那隻伸向他的手是什麽可怕的怪物般。他大叫道,“別碰我!”


    女醫生皺起眉,站起來後,困惑地看著他。


    過了好幾分鍾,石頭才逐漸回到現實中來,他喘著氣,看見身邊那摔碎的碗盤和一地的飯菜,似乎自己都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他隻知道自己闖了禍。石頭竭力思索——剛才究竟怎麽了?那突如其來的恐怖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


    第三章


    課間操時,班花走到趙夢琳的課桌旁,對她說:“我們去操場聊會兒吧。”


    趙夢琳抬頭望了她一眼,眼睛又重新回到書本上:“對不起,我還要複習呢。”


    “那我就隻好在這兒說了。”班花的聲音粘嗒嗒地,“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嗎?”


    趙夢琳放下書,厭煩地看著她:“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在操場等你。”班花甩下這句話離開了。


    趙夢琳在座位上又坐了一會兒,“啪”地一下合攏書,走出教室,在操場上找到了班花。


    “有什麽話快說吧,我忙著呢。”趙夢琳一臉厭惡的表情,眼睛根本沒望向說話的對象。


    班花慢悠悠地靠過來,臉幾乎要貼到趙夢琳的鼻子上。“我隻想對你說一句話——你才轉到我們班來多久?別太自以為是了,別鋒芒太露。”


    趙夢琳斜著眼望她:“我怎麽鋒芒太露了?”


    “嗬,真好笑。”班花做作地扭了一下肩膀,“你是不是想表現出你什麽都不明白,然後一副天真、單純的樣子?”


    趙夢琳突然覺得很無聊,她皺起眉頭說:“你給個明白話吧,到底什麽意思?”


    班花斜眉吊眼地望著她,尖瘦的臉顯得冰冷而刻薄。“那我就說明白些吧。你別仗著自己成績好、家裏有錢,又有那麽幾分姿色就可以在班上呼風喚雨,對班上的那些男生呼來喚去,你以為你是誰?”


    趙夢琳覺得班花那些故做成熟的語言世故得令她作嘔,她漲紅了臉說:“我對誰呼來喚去了?”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班上那些男生競相跟你獻殷勤,而你就……”


    “你給我聽著。”趙夢琳憤怒地打斷她的話,“那些男生跟我獻不獻殷勤那是他們的事,我可從來沒要求誰給我做過任何事!”


    “哼,少在那裏故作清高了!你要不是每天打扮得這麽漂亮,從頭到腳全是一身名牌的話,那些男生會天天圍著你轉嗎?”


    “那你要我怎樣?十幾天不洗頭、穿著粗布衣服來上學;或者是幹脆向全班宣布,你才是這個班上最美麗、最有魅力的女生。所有人都應該圍繞在你身邊,對嗎?”趙夢琳譏諷道。


    班花被激怒地麵目扭曲,一張本來秀氣的臉變得醜陋起來:“你……你給我聽好,別在我麵前耍你那大小姐脾氣,我不會吃你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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