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上回說道小丫頭子上來通傳忠信侯府母女三人並鳳姐兒聯袂來訪。卻說賈府眾人聽見此事,心下一緊,慌忙忙的站起身來。邢夫人霎時間六神無措的看著賈母,眼巴巴的樣子,可憐極了。


    賈母輕歎一聲,越發沒意思的撂下碗筷,抬手揉了揉漲得直跳僵的太陽穴,擺手吩咐丫頭子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快將姨太太迎進府裏。”


    說著,起身吩咐道:“鴛鴦扶著我,咱們一起去院門口迎接忠信侯夫人一行。”


    鴛鴦低聲應了一句,連忙扶著賈母往外走,其餘太太姑娘們跟在身後,默不作聲地在院裏站成一排。一個個神思惶恐,麵容忐忑。邢夫人受此影響,越發的心虛了。


    她趁著賈母心思沉重的盯著院兒們的功夫,悄悄的挪到王夫人說跟前兒道:“你說這鳳姐兒也是,自己家裏的事情不能在家裏解決,竟然還吵嚷到外麵去了——難不成她拈酸吃醋,無法生養子嗣,無法服侍自家男人,男人在外頭娶個外室還有了錯處?這話即便是告到公堂去,她也是罪犯七出。”


    王夫人正為著此事心煩。聽見邢夫人這話,冷顏說道:“既如此,你有本事的話盡在侯爺夫人跟前說這些就是了。與我嚼舌做什麽?”


    邢夫人被王夫人一句話噎的再也說不出話來,當下訕訕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不過片刻功夫,忠信侯府家眷以及王熙鳳巧姐兒一行人便在丫頭子的引領下走進院裏,賈母連忙在鴛鴦的攙扶下迎了上去,開口笑道:“有日子沒過來瞧瞧,他姨太太身上可好?”


    薛夫人聞言,立刻上前一步,攙著賈母的胳膊寒暄道:“老太太身上也好!”


    說著,不動聲色地解釋道:“倒也不是我故意不來。這不是蜪兒還小,須得有個仔細的人在身邊照看著,我一時也抽不出身子來。直到如今五六個月了,方才能一時撩開手,出來走動走動。”


    賈母聞言,立刻一臉慈愛的笑道:“蜪兒確實是個伶俐可愛的,也不怪姨太太見天兒的抱在懷裏,舍不得撩開手。即便是百天的時候我去看了一眼,那小模樣,整日裏笑不攏嘴地,別提多愛人了。等他辦周歲的時候,姨太太可一定通知我,老身這把老骨頭,非得去瞧瞧不可。”


    薛夫人開口笑道:“老祖宗說的是哪裏話。您我兩家是什麽關係,屆時我定然親自來邀,何須如此生分呢?”


    賈母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符合道:“確實,你我兩家什麽樣的關係,倒是老身說話生分了。”


    說著,一臉憐惜的看著薛夫人身後摟著巧姐兒的王熙鳳,輕歎一聲,張臂說道:“鳳丫頭,委屈你了。”


    一句話未盡,王熙鳳潸然淚下。撲到賈母懷裏哭道:“老祖宗!”


    賈母見狀,一臉悲慟的吸了吸鼻子,伸手摩挲著王熙鳳的頭頂,開口說道:“我如今人老體邁,說的話也無人肯聽。倒是不能替你做主了。難為姨太太撇下蜪哥兒,親自過來了。”


    薛夫人一聽這話,立刻笑著說道:“老祖宗說的是哪裏話。鳳姐兒既然嫁到了賈家,便是賈家的媳婦。我即便是她的姑母,也不能隨意置喙她婆家的事情。隻不過大清早的,鳳丫頭帶著巧姐兒淌眼抹淚的到了我們府上——雖說老話兒講這姑娘嫁出去了,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但是姑娘若是真的受委屈了,回了娘家來哭訴,我們作為娘家長輩,若是一聲不聞,傳了出去,倒以為是我們做娘家的沒有脊梁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祖宗該體諒晚輩才是。”


    賈母見狀,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她說出前一番話的本意,原本是提醒薛夫人,忠信侯府雖說和賈家有姻親關係,但也不該自恃身份摻和賈家的家事。可是薛夫人卻以娘家晚輩前來哭訴的緣由,駁了賈母的話。還直言如若置之不理,恐怕外麵世人會猜測是忠信侯府怕了榮國府的勢,就連自家女兒受了委屈回家哭訴都不敢出頭。


    薛夫人直言,你們賈家的家事我本不愛搭理,不過若是墜了忠信侯府的名聲,那才是大事。


    一番言談有理有據,以勢壓人的同時還不忘以情動人,言談婉轉,談笑風生。和剛進京那一會子的呆愣莽撞大相徑庭。賈母細細打量著麵前溫聲笑語的薛夫人,輕歎一聲。


    到底是聖上跟前得意的侯爺夫人,已經與往年大不相同了。


    一時間有些百無聊賴的沉默下來,薛寶釵和薛蟠立刻上前見禮道:“薛蟠(寶釵)見過老祖宗。”


    賈母看著薛寶釵,眼前一亮,連忙開口笑道:“這不是寶釵嗎?聽說你奉皇命在家待嫁,怎地如今這麽有閑情逸致,親自登門了?”


    薛寶釵暗自撇了撇嘴,麵上卻笑意盈盈地說道:“此番出府,本是奉了宮中敏太妃娘娘的懿旨,進宮陪她老人家說說話。聽聞母親和哥哥要送風姐姐回榮國府,寶釵想著許久沒來給老祖宗請安,便順道過來了。”


    賈母心中如何作想,暫且不表。麵上卻越發滿意慈愛的笑道:“好,好,你有這孝心,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當下,領著眾人回了正堂落座。賈母拉著薛寶釵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一麵笑著囑咐道:“你如今身份不比往常,進宮的機會多得是。若是有功夫,不妨去鳳藻宮瞧瞧你元春姐姐。她一個人在深宮裏頭拚搏,娘家也依靠不上,恐怕日子會過得很艱難。你如今時常去看看她,興許宮裏人瞧著忠信侯府的麵兒上,便不敢輕忽她了。”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的歎息道:“其實這女人,不論是宮裏的娘娘還是宮外的媳婦,最主要的就是能有個子嗣傍身。如今忠信侯爺和蟠兒在聖上跟前最為得力,你們進言聖上也一定會聽從。莫不如在聖上跟前說說元春的好話,總得讓她有個子嗣傍身,將來也好安置啊!”


    薛蟠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賈母一眼。非常直白的說道:“自皇太後童氏自恃身份幫著母家為非作歹的醜聞暴出,聖上大怒,對於後宮前朝的牽連更是十分在意。老祖宗確信要我在聖上跟前替娘娘說話?隻是一旦出了什麽別的後果,老祖宗也要一力承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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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王夫人聞言,臉色一沉,淡然說道:“先別說元妃娘娘本就是你的表姐。薛賈兩家本是姻親,難不成老祖宗豁出臉麵如此求你,你連這舉手之勞的事情都不肯幫忙?”


    薛蟠嗤笑一聲,看著王夫人說道:“你要不說話我還忘了。當年童氏聯合言官彈劾我薛家十大罪狀,其中有一條乃是圖謀不軌,犯上作亂。當時作證的還是金陵順天府尹賈雨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賈雨村可是走了府上二老爺的門路,才到金陵當差的。”


    此言一出,王夫人臉色大變。就連賈母的眉宇間也隱隱現出一絲擔憂的神色來。


    卻聽薛蟠繼續冷笑道:“因為那賈雨村手持府上二老爺的手書到金陵上任。本著四大家族同氣連枝的情分,我們薛家本家對待這位賈大人可是十分客氣的。隻是這位賈大人腦袋不清醒,錯把客氣當福氣,站錯了隊伍,現如今鬧得個抄家流放,也與人無尤啊!我說賈雨村此番舉動乃是咎由自取,姨母以為然否?”


    聽著薛蟠陰測測的話語,王夫人臉上的汗如雨下。當下訕訕的說道:“外間爺兒們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知道什麽呢?”


    “不知道?”薛蟠挑了挑眉,搖頭歎道:“什麽都不知道,就敢手下賈雨村的孝敬錢——還是在他汙蔑我薛家之後。我該說姨母著實大膽,竟然連犯官罪臣的家私都敢藏納。宮裏頭的元妃娘娘有你這樣的母家,還是低調做人的好。免得有朝一日被人莫名其妙的參了一本,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話說的委實太過嚴重。當下賈府眾人上到賈母下到一眾明白事理的丫鬟婆子全都心下一驚。一臉驚慌的看著薛蟠等人。


    賈母聽到這時方才明白,原來忠信侯府的幾位家眷今日登門替鳳姐兒出頭事小,最主要竟是來興師問罪了。


    她年歲已大,精神不濟。因此府裏頭的事情大多交給王夫人和鳳姐兒處理。後來鳳姐兒偷奸耍滑,幾番推脫之下又找了李紈、探春出來頂事。賈母雖然口上不說,心裏也是有些芥蒂的。她的本意原就是重用王夫人和鳳姐兒,讓大房和二房對立起來。結果王熙鳳不知吃壞了什麽東西,竟然把手上權利都推到二房那邊。造成府中二房獨大,她的耳目也受到了一絲影響。導致王夫人接受賈雨村家財的事情,她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當下賈母陰沉了臉麵,寒聲問道:“小侯爺說的可是實情?暗中私藏犯官家財,那可是抄家流放,甚至掉腦袋的大罪。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薛蟠當即冷笑道:“別自以為做事謹慎,別人就什麽都不知道。四九城就這麽大點兒的地方,說句難聽的話,誰家姑娘今晚放了個屁,恨不得明兒一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這麽重大的事情,真當你能瞞誰一輩子呢?”


    王夫人被薛蟠一席話說得滿麵通紅,立刻辯解道:“這賈雨村送來的錢財是給大房老爺的,與我什麽相幹?”


    邢夫人立刻接口說道:“你可別空口白牙的說謊話。那賈雨村送來的銀子有多少,裏頭還有什麽值錢的,我可是一點兒都沒見到。都是被你藏了去的。”


    王夫人聞言,冷笑一聲,當即走上前來,指著邢夫人說道:“你也別揣著明白裝糊塗。這銀錢本就是賈雨村當時指名道姓要送給大老爺的——”


    邢夫人立刻反口問道:“既然是送給我們家老爺的,那銀錢又怎麽會跑到你屋裏去?”


    王夫人一時語噎,看著座上的史老太君辯解道:“我還不是為了家裏頭張羅。老太太您也知道,自打貴妃省親蓋了省親園子,我們家便大不如前。可是偌大一個國公府,即便是省儉又能省儉到哪裏去。以前還有鳳丫頭幫著我張羅,如今鳳丫頭也推脫身子骨不好,撩開了手。府中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大大小小哪一處不得我來操持著。即便是用了大房些許銀錢還不是為了這個家,難不成大房就沒有孝敬老太太的義務嗎?”


    邢夫人越發鄙夷的輕笑了一聲,開口說道:“說的倒是冠冕堂皇。誰不曉得你主持家中這幾年,明裏暗裏貪汙了多少宮中的銀子,現如今倒是表白的清楚。若真的問心無愧,不妨今日大家擺明車馬的對一對賬本和庫中,看看這偌大的榮國府究竟是沒了營生斷了銀子,還是被人中飽私囊,偷偷地挪到自己兜裏了。”


    王夫人聞言大怒,立刻跪在老太太麵前表白道:“老太太可要為我做主啊!我辛辛苦苦操持家中這麽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豈容她如此編排我,還請老太太替我討個公道。”


    邢夫人見狀,索性也豁出去道:“你也別說的這麽委屈。究竟有沒有貪墨,大家查查自然明白。”


    王夫人恨恨地瞪了邢夫人一眼,寒聲說道:“你別得意,別以為你們老爺巴結上了南安府上便猖狂起來,連老太太的麵子都不顧了。實話說出去,真的惹惱了我大家撕破臉麵,我便將你們大房算計的那些或是見不得人或是掉腦袋的機密大事說出去兩件,我倒要看看先倒黴的是誰。”


    邢夫人聞言大驚,立刻慌張的擺了擺手,開口辯解道:“你少胡說,外間爺兒們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一個深宅夫人,和我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知道什麽?”


    王夫人立刻冷笑著出言擠兌道:“你怎麽會不知道,當初不是你一臉得意的到我跟前來炫耀,說什麽我們老爺沒本事,即便看好了一個清客還自願跑到你們老爺門下。還上趕著給你們老爺送禮,為你們老爺辦事。我呸,為了一把破扇子鬧得人家家破人亡,你們不以為恥,反倒是得意起來了。”


    邢夫人見狀,知道王夫人所說的並不是平安州的機密大事,霎時間鬆了一口氣,頃刻又惱羞成怒的吵嚷道:“你又有什麽資格說我。我們老爺是收了賈雨村送來的幾把破扇子,可那也不是我們老爺吩咐人做的。人家看上了我家老爺的本事,主動攀附上來,我家老爺難道還管得了別人的行事如何?倒是你一個婦道人家,為了幾個銀錢竟然跑到外頭放印子錢,這要是傳了出去,才是掉腦袋的大罪呢!”


    賈母見狀越發頭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八月桂花香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02-2309:2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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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桂花香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02-1922:31:11


    皮個埃斯——


    看到有親問薛夫人懷孕的事兒,這一點確實是某八忽略了


    按照某八所寫故事的時間推斷,這個娃子在去年的時候就該生下來了


    現如今語帶一筆,算是補充


    感謝大家捉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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