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他們關於圖書館卡、他所借的書,以及桑姆出去時與她之間的那段奇異的小小爭論。


    “就是了,”德維平淡地說。“就是這樣。你也許不相信,但我了解她。你惹她生氣了,絕對是這樣。你惹她生氣……現在她要找你算帳了。”


    桑姆盡快結束自己的敘述,但是當他談到穿霧灰色雨衣的“圖書館警察”來找他時,他的聲音慢下來,幾乎躊躇著不前。


    當桑姆說完時,他幾乎在哭著,雙手又開始發抖。


    “我能夠有一杯水嗎?”他口齒不清地問娜奧米。


    “當然,”她說,站起來去拿水。她走了兩步,然後回來,在桑姆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她的嘴唇涼涼的,很柔軟。在她離開去為他取水之前,她對著他的耳朵說了四個可喜的字:“我相信你。”


    8


    桑姆把杯子舉到嘴唇,使用兩隻手,確定不會把水濺出來,一口氣喝下一半之多。當他把杯子放下來時,他說,“你怎麽樣?德維?你相信我嗎?”


    “是的。”德維說。他幾乎心不在焉地說著,好像這是一個既定的結論。桑姆認為,這對於德維而言是一個既定的結論。畢竟,他是第一手了解神經的亞德麗亞·羅爾茲;他那遭受蹂躪、過分年老的臉孔暗示: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有愛意的關係。


    德維有幾個瞬間沒有再說什麽,但臉色已稍許恢復。他望著外麵的鐵軌,看向休耕的田地。再過六、七個星期,這些田地就會綠油油的,長出玉米牙,但是現在看起來卻不毛的樣子。他的眼睛注視著一片雲影像一隻巨鷹一樣飄過那中西部的空曠地方。


    最後他似乎提起精神,轉向桑姆。


    “我畫的‘圖書館警察’——我為她畫的那一個——並沒有疤痕。”他終於說。


    桑姆想到那個陌生人的長長而白色臉孔。疤痕是在上麵,沒錯——在臉頰的眼睛下麵,位於鼻樑上方,形成一條不斷的細線。


    “所以呢?”他問。“那是什麽意思?”


    “對我而言沒有什麽意思,但我認為對你而言一定有什麽意思,皮布——桑姆。我知道那個徽章……你所說的那個有很多尖點的星星。我就在接合市圖書館的一本有關徽章的書中找到的。叫做馬爾他十字。基督教的武士在十字軍東征期間去作戰時,都佩戴在胸膛中央。一般人認為這種徽章很神奇。我很喜歡這種形狀,所以就把它畫在海報上。但是……疤痕嗎?沒有。我畫的那個‘圖書館警察’上並沒有。桑姆,你的這位‘圖書館警察’是誰?”


    “我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桑姆慢慢地說,但是那種聲音——微弱、嘲諷、難以驅除——又回歸了:跟我來,孩子……我是一名警察。他的嘴中又忽然充溢著那種味道。紅色甘草的粘粘糖味。他的味蕾抽緊,他的胃部翻滾。但這是很愚蠢的。真的十分愚蠢。他一生之中不曾吃過紅色甘草。他討厭這種東西。


    要是你不曾吃過,你怎麽知道你討厭它?


    “我真的不了解你的意思。”他說,口氣更加強烈。


    “你是了解什麽事情,”娜奧米說。“你看起來像是有人剛在你的胃中踢你。”


    桑姆看看她,露出氣惱的神色。她鎮靜地回看他;桑姆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現在暫時不要管它,”德維說,“隻是你無法長久不管它,桑姆——要是你希望脫離這種困境的話。讓我把我的故事說給你們聽吧。我以前不曾說過,以後也不會再說……但現在是時候了。”


    第11章 德維的故事


    1


    “我並不是一直是‘骯髒的德維·鄧肯’,他開始說。“在五十年代初期,我隻是平凡的老德維·鄧肯,人們很喜歡我。我是你前晚發表演講的那個扶輪社俱樂部的一員,桑姆。為什麽不是呢?我有自己的事業,並且也賺錢。我是畫招牌的人,畫得滿不錯。我接下接合市及‘普羅維比亞’所有我有能力處理的工作,但有時也接‘西洋杉瀑布’的一點工作。有一次在小職業球隊聯盟棒球場的右外野牆上畫‘幸福牌’香菸gg,一路上畫到奧瑪哈的地方。我廣為人所需求,也應該如此。我畫得好。我是這些地方中招牌畫得最好的人。


    “我待在這兒,因為嚴肅的繪畫是我真正感興趣的,我認為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做這件事。我沒有受過正式的藝術教育——我曾嚐試,但失敗了——我知道,此事可以說是使我心灰意懶,但是我也知道,有些藝術家沒有那種速成的玩意也成功了——摩西祖母就是其中一位。她不需要駕駛執照;她沒有駕駛執照,一路上開到了城鎮。


    “我本來是會成功的。我賣了一些油畫,但不很多——我不需要這樣,因為我沒有結婚,並且畫招牌的生意做得不錯。我也保存了大部分的畫,以便開展覽會,就像藝術家應該做的。我也開了幾次展覽會。先是在這兒這個城鎮,然後是‘西洋杉瀑布’,然後是‘德斯·莫伊尼斯’。最後一次曾被《民主人士》加以報導,他們寫及我的筆調,好像詹姆士·惠斯待勒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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