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點了點頭,看著不遠處的身影,任由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


    他就直愣愣地站在那裏,好似被全世界拋棄了。


    “小哥——”


    周雁秦眼眶濕潤,心中滿是心疼,此刻,他隻想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噔噔噔小跑了過去,輕輕喊道。


    這一聲,好似喚回了伍三的三魂六魄,他一屁股癱軟在地上,哽咽地痛哭出聲:“娘,娘——”


    “小孩兒,我娘和我二哥不要我了!”


    伍三仿佛一個脆弱的花瓶,滿身皆是裂縫,似乎一觸即碎。


    周雁秦小心翼翼地抱住伍三,輕輕拍著他的頭發,他想不出為何會有這般狠心的娘,連自家的兒子都不要了。


    突然,伍三開始抽噎著打嗝,那樣子好似喘不過氣來了,嚇得周雁秦轉頭喊自家舅舅,生怕伍三出了事。


    “放輕鬆,深呼吸——”趙景拉開周雁秦,用手順著伍三的後背,也不忘安慰一聲自家外甥。


    “沒事的,他就是傷心過度了,很快就好了!”


    過了不久,伍三終於停了下來,可身形還是肉眼可見地顫抖著。


    “小哥,他們不要你,我要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周雁秦心中滿是自責。


    若不是自己和舅舅,哪怕那女人不喜歡伍三,伍三也還有他爹和大哥疼著,起碼這個家也是完整健全的,他不至於被趕出家門。


    是自己把他卷入了這場風波之中,害得他家破人亡。


    周雁秦惴惴不安地等著伍三的答複,他想要彌補伍三受到的傷害,可帶給他傷害最深的就是自己。


    “我可以嗎?”伍三眼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當然!”周雁秦使勁點頭。


    “好,隻要你要我,我就跟你回去!”伍三保證道。


    他爬起來,跟著周雁秦往外走去,又似乎感受到什麽,猛的回頭,快走了幾步,對著家的方向,跪下叩了叩首。


    “娘,二哥,三兒走了,你們好好的!”


    然後站起來,大步走到周雁秦的身邊,一路上,他都不敢再回頭一次,就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離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娘,正眼中含淚地注視著他的離去。


    “冤家,三兒走了,你在天上可要保佑著他,莫讓他走上你和老大的老路。”


    伍大娘癱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讓她再瞧不見兒子的背影。


    伍小寶捏緊拳頭,腦海中不由得回到了剛歸家的時候。


    “娘,你這又是何必呢?為何非要三弟恨你呢?”伍小寶聽著自家娘親的計劃,滿眼皆是不可置信。


    “你們三兄弟都是從娘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娘最了解,咱們家這個小三兒,膽子最小,也最戀家,我若不逼他一把,他如何敢離開這個家?”


    “那為何一定逼著三弟出去呢?日後等我讀出個名堂來,自會護著他,讓他做個無憂無慮的富家翁,有何不好?”


    伍小寶還是不能理解。


    “還是說,娘心裏真把他當做不吉利的怪物?”


    “老二啊,你這話又何嚐不是在剜娘的心啊?”


    伍大娘痛心疾首,強忍著心痛說道。


    “是,我一開始是厭惡小三兒的,你和你大哥明明都生的這般好,為何到了他,就生成這個模樣?


    “我怕他,厭他,可他也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有時看到他麵對我畏畏縮縮的樣子,我又心疼又難受——”


    “若是有可能,娘也不想逼他離開,老二啊,你爹早就留下了話,若是他回不來了,就讓你跟著景王離開,可上天偏偏就選中了老三,你說,你讓娘怎麽辦?”


    “什麽意思?什麽景王?”


    伍小寶沉默了下來,他早就發現了爹和大哥的端倪,以前不懂,現在好似豁然開朗。


    他爹早就知道自己救的是誰,而且知道會招惹殺身之禍,甚至布下了後麵的局?


    伍大娘歎了口氣,將一切真相娓娓道來。


    “咱們伍家本是官宦之家,一朝惹怒權貴,被人做了替罪羊,你祖父下了大獄,你爹也被罷了職,咱們家也隻能背井離鄉,落在此處做了個獵戶。”


    “後來有一日,你爹高興地跑了回來,說是遇到了他以往的上司,人家賞識他,願意栽培於他,甚至可以助他洗脫冤屈,你爹高興地去了,甚至還帶上你的大哥——”


    “所以我爹和大哥,根本就不是服兵役去了,後麵三天兩頭的出去,也不是為了賣獵物?”


    伍小寶猛的睜大了眼睛。


    “那為何不帶上我?”


    “你爹愧疚於你啊,當年咱們離家之時,你正在娘的肚子裏,生你的時候連間屋子都沒有,以至於你生來就先天不足——”


    伍大娘想起那段黑暗的時光,疼惜地抓住伍小寶的手。


    “你自小生的聰明伶俐,可身子骨比起你大哥和三弟,卻瘦小的可憐。”


    伍小寶打斷伍大娘,“所以爹才會送我去讀書,無論有什麽好東西,都先偷偷留給我,甚至於他明知道這是個百年難遇的好機會,也謀劃著留給我!”


    “是,也不是!”伍大娘生怕他想左了,走了岔道。


    “跟著景王,確實可以一步登天,可其中的風險與苦楚又有何人知道呢?你爹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還伍家、還他爹一個清白,他是做不成了,這任務就落在了你與三兒的身上。”


    伍小寶明白了,三兒陰差陽錯的救了景王,他就替代了自己,成了最適合為家族翻案的人。


    “娘,三兒的機會是他用命博來的,讓他隨景王進京吧,至於我,你也說了,我讀書好,我再努努力,爭取考上去,屆時,我們兄弟相互扶持,定能還咱們伍家一個朗朗乾坤。”


    “好,好,娘的好兒子!”伍大娘摟著伍小寶喃喃道。


    回憶戛然而止,伍小寶扶起伍大娘,眼睛炙熱地看向自家弟弟消失的方向。


    三兒啊,你且等一等哥哥,哥哥很快就去找你!


    到那時,再無人敢欺侮咱們伍家半分!


    “娘,咱們也走吧!”


    伍大娘眷戀地看了看熟悉的一切,下定決心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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