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我走過來,說,好久不見。


    我說,混得不錯?


    他說還行。


    我問,許然呢,我想見見他。


    他立刻變了臉色,聲音也失去了熱情,他不在北京。


    去哪兒了。


    我先進去了。他說罷往裏走。


    我拉著他,他人呢?


    他看著我,說,我們倆很好,別打攪我們。


    我就是想見見他,又不怎麽著。


    你對我沒這麽上心吧。他甩開了我,走了進去。


    我跟著他,他在前麵快步地走,我說,你躲什麽呢?


    他猛地轉過頭,我躲你,不行嗎?!


    我楞了一下。他居然趁機飛快得跑了,人頭竄動,我沒逮到他。


    第18章


    北京的天兒啊,是越來越藍了。北京的糙兒啊,是越來越綠了。我的心啊,是越來越煩了。人啊,這輩子,千萬別牽掛個什麽人,牽的掛著的,不是他,而是自個兒的心肝脾肺腎。整天,我的全身如千萬隻螞蟻在爬,爬得我難受,難受得不知道怎麽辦。


    我出去遛也煩,呆屋裏也煩,自個兒呆著煩,和哥們兒混一塊兒也煩。我他媽得真煩!


    徐冉打了電話,說一塊兒唱歌去,我正百抓撓心,就晃過去了。她叫了幾個哥們兒姐妹兒的,同學的同學,同事的同事。我在那兒嚎了一陣子,調兒都跑到二大媽家去了,居然有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妞滿臉真誠地說,呀,你唱得真好。我歪頭看他一眼,徐冉在旁邊抿著嘴兒笑,我喝了一口酒,對著那個小妞說,您的耳膜還真頑強。徐冉說,你怎麽還沒緩過來呀?我做懵懂狀,誰呀?緩什麽啊?徐冉瞥我一眼,挺矯情地說,人家都說,同性之愛才是真愛,真是不假,連你這樣的都……


    我哪樣兒了我?


    她看見我氣勢洶洶地樣子,自己嗑著花生說,你怎麽老跟狗似的?


    我楞了一下,想起小王八說我豬狗不如。


    然後,我耳邊傳來一個人的歌兒,裏麵有兩句詞兒,刺激了我的神經:為什麽就不能相愛,一直到我們死去呢……


    那個晚上,我喝多了,被徐冉摻著,打的回的家。從包房裏出來的時候,我依稀看到倆熟人,一個好像是程暉,一個好像是油條,倆人好像從樓上的燒鵝仔出來,油條好像還拍了拍程暉的屁股。靠!我肯定是喝多了!


    我酒醒之後,被老爺子招回了家,一進門到看到了一臉喪氣的遲欣。我大概知道什麽事兒了,窮書生殺回來沒憋好屁,我姐這麽大一人,還老弄得高高再上,一堆人摔在她石榴群下她也不夾一眼的主兒,居然被麽個慫人揮之則去,呼之則來。


    老爺子看來已經是沒什麽脾氣了,正唉聲嘆氣。老太太一貫不說話,隻跟我姐交流交流眼神兒。我一進門,老頭兒的火立刻又燃燒起來,說,你個混蛋小子!多久不登門兒了?你爹我死了埋了,你都不知道!


    我擺了個笑臉兒,怎麽能不知道呢,不是不是,您老這身板兒,弄個5代同堂都沒問題。


    我上哪兒五代同堂去?


    我姐啊,這還不是說來就來的事兒?


    我姐臉一沉,接著老頭兒老太太臉兒都沉了。


    遲欣說,我領了離婚證兒了。


    靠!真他媽快!


    我一低頭兒,準備不說話。


    遲欣說,他根本不是人。


    我還是沒說,是不是人,你不是跟丫過好幾年了麽。


    她又要說啥,老爺子製止了她,說得了得了,那點兒事兒別說了。


    老太太說,那你搬回來住吧,你房間也沒怎麽動過。


    我那親愛的姐說,別替我擔心,我們明天就把結婚證兒領了。他想了我這麽多年,再拖也沒什麽意思。


    我差點沒把苦膽吐出來。我特想說,遲欣,你大爺的。後來想了一下,我家老頭兒是家裏老大。


    老頭老太太好像也沒再掰吃什麽,反正事以至此,他們的閨女不愁離婚不愁嫁的,不是挺好。老頭兒跑外麵散心去了,老太太在廚房裏做飯。


    遲欣走過來,看著我的眼神兒不對。我吃了個荔枝,讓她那眼神看得,差點兒把核兒給吞了。


    你們男的都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別讓我看到那個海龜,見一次打一次!


    少犯渾!是油條先對不起我!


    他怎麽了?我想起他外遇的事兒了。但我不以為然地說,他那樣的大款,自己不上趕著還一堆人撲上來呢,這幾年,丫也行了,真能立個貞烈祠呢?你還不是因為那個慫海龜回來了麽?當初的事兒都忘了?你這不是記吃不記打嗎?!


    喂!有這麽跟姐說話的嗎?


    甭管怎麽說,對不對啊?


    不對!


    不對怎麽著?一堆大款包二奶,大奶不都活得滋潤著呢麽?


    他壓根不是包二奶!他包二小白臉!男的!遲欣眼淚汪汪,老太太從廚房出來了,憐惜地看著她閨女。


    我腦子激靈一下,隨即多門而出!


    我昨晚沒喝醉,我看見的是真的!


    我跑到油條的公司大廈,還沒下車,就看到油條走了出來上了車。我跟著他的車,到了另一個大廈的樓上,他進了一個門,上麵寫著某某貿易公司。我沒立刻進去,而是走到前台,我故作平靜的說“請找一下程暉。”


    “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我們是老朋友了,你跟他說一下,我叫遲願!”


    我當時腦子已經快炸了。


    程暉真的出來了,我冷笑著。他說,你怎麽來了?眼裏頭還有欣喜什麽的。


    我說,我跟著油條來得。


    他變了臉色。然後說,我們進去說話。


    沒這個必要!我說。許然呢?


    他盯著我,走到門外的窗口,我站在他後麵。他突然說,我一直以為你這人沒有真心,原來你有。


    我哼了一聲。


    他說,可是,為什麽不是對我?我先來的。


    我又哼了一聲。


    為什麽?他轉頭看我?此刻憂鬱著的他,好像更加英俊了。


    我說,沒什麽,我們的起點不可能有什麽真心。許然呢?


    他慢慢臉色平靜了,然後坦然地說,他不在北京。


    他在哪兒?


    不知道。他走了一個多月了,沒有消息。


    我渾身有點發冷。“他知道你的事兒了麽?”


    他不說話。


    “說啊!”我知道答案是肯定,但我要他說出來。


    也許吧。他抬著睫毛長長的眼睛。


    我的拳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握緊了,可我沒有打出去。


    我轉身按著電梯的下箭頭,他站在我身後,不說也不動。


    我進了電梯,我感到他在看著我。我不想再看到他!


    可我,想見許然!那個不知好歹,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小王八!


    第19章


    我自以為找個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沒想到,在北京不易,到了小王八的家鄉,更不易。我發動了我的大小老少哥們兒爺們兒,楞是沒有小王八一丁點兒的消息。我不認為程暉知道他的下落,小王八到處找他的時候他還躲著,更何況他還自己跑了。不管我一時找沒找著他,不過,有一點我鬆了心,小王八吃一塹沒長一智,第二塹怎麽也該有點智了。他精猴子似的,遇到程暉就變了個傻冒兒!轉念一想,我現在不也是一樣?也許,誰都一樣,除非不上心,否則,不迷糊的有幾個?


    比起程暉再度甩了小王八,油條好小白臉的事更讓我詫異。丫真是隱藏得太深了。我損友何胖兒說,就你丫傻,早跟你說過,你丫還不信。我想起來了,我當時還找油條‘聊’過呢,不過,我真不信。現在也不信。何胖兒說,你那姐夫,不不,你前姐夫不是guy,丫是找刺激,聽說丫狠著呢,上次差點把一小孩給弄死,找一堆人上他,折騰了一夜。


    不會吧?我眼前浮現的是油條油光可鑑的忠厚胖臉。


    你丫愛信不信。


    我對油條割目相看。原來,丫也是隻披著人皮的狼啊。


    我弄來了小王八唱的那首歌,聽了一遍又一遍。這缺德東西跑得無聲無息,不知遠近,卻更揪我的心。活了這麽多年,這幾個月,我這心,利用率最高。


    我撒出去的人還在四處活動。


    何胖兒又打個電話來,說你找什麽人呢?


    我說你有消息啊?


    跟你什麽關係?


    沒關係,他欠我錢沒還呢。


    哦。他鬆了口氣似的。


    幹嗎呀你,有信兒沒信兒?


    那天跟你說油條的事兒,你還記得嗎?


    提他幹嗎?


    我說的那個男孩兒,被他弄了一夜的那個,聽說叫許然。


    我拿著電話,好久都沒動,電話裏傳來何胖兒喂喂的聲音,直到變成嘟嘟聲,我還是沒有辦法動一下。


    我踢開油條的房門,他在裏麵正和一個人在沙發上靠著,那人轉回頭,一張漂亮的臉孔。我徑直走向油條,拎起他就給了一拳,鮮血從他嘴角流下來,他叫幹嗎呀小願,瘋了你?


    你丫作死呢吧?!我又揚起拳頭。


    是你姐要跟我離婚的!


    程暉看著我們倆,聽到他說我姐,他明顯地楞了一下。


    許然呢!你把許然弄哪兒去了?!你他媽的豬狗不如!我今天打死你弄個幹淨!


    倆人都楞了。油條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結結巴巴地說,許然,你怎麽認識他啊?


    程暉臉變了色,看了看我,又站起來問他,你把許然怎麽了?


    油條看著我們倆,笑。


    你他媽的笑個屁!


    他笑著說,笑話,真是笑話。


    笑你媽!我又一拳打下去。他居然給我擋,他變了個嚴肅的臉說,遲願,你夠了你!別以為我怕你!你不過是個小混混,要玩兒狠的,你差遠去了。我給你麵子跟你笑眯眯的,真以為我怕你,啊?!你他媽的和你姐一樣,賤!我對她那麽好,百依百順,居然他媽的一天到晚想著那個5萬塊就打發的慫貨!你怎麽,看上那個小子啦?告訴你,他被10幾個人上了,你還要?用個人家玩剩下的?


    我楞了一陣。油條果然變臉兒了。要說這世上,厲害的不是看著厲害的那種,厲害的始終是笑麵虎。不過,我才不怕他,他算個屁!


    我直接撲上去,跟他對著他,他第一次還手,不過,他肥頭大耳的,挨了我幾拳就踏實了!他又換回笑臉說,小願小願,別打了,開玩笑呢,開玩笑呢。


    我他媽的找10個人操你!你等著!我大叫。


    程暉終於過來攔我,我把他甩開,冷著聲音說,你別上來,要不連你一起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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