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寧簡潔道:“給上皇請安。”


    康王隻得失望地走了。


    祁寧抵達啟明殿外,小太監支支吾吾地告訴他,陛下特令,未得準許,不得見上皇。


    “本殿知道。”


    祁寧沒有為難小太監,在殿外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後便離去了。


    回程路上,祁寧遇到正獨自走來的昭陽,低垂著頭,似乎若有所思,前後鼓起的巷風吹起她的鑲金銀絲繡五彩紋飾的袖擺、長裙,以及長至垂地的三千青絲,漫長而寬闊的宮巷襯得她嬌小的身軀顯得十分單薄瘦弱。


    相隔十五步左右的距離,祁寧稍微加快了腳步,待相隔不到五步左右,鞠身行禮,“臣,見過陛下。”


    啟明殿附近早已被內侍衛嚴格看守,除了太子以外,沒有什麽人能夠靠近,後宮的男妃亦然。


    昭陽不用抬眼,也知道行禮的人是祁寧,厭煩地拂手。


    得到離開的準許,祁寧卻沒有離開,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陛下有煩心事?”


    “滾開!”


    祁寧早已習慣了她這樣的態度,像這種直接讓他滾的話,多年前就已經聽過無數遍,這種態度已經算好的情況。


    做昭陽伴讀的時候,他還被她用書卷當頭狠狠砸過,比起身體上的攻擊,言辭上的,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麽。


    國子監千挑萬選的侍讀,都是些性情不錯的孩子,但到底也還是孩子,比不得大人,拿捏得了分寸,但實話說,昭陽的性子,一直讓很多大臣拿捏不好分寸。故而當時,有不少孩子在昭陽手頭吃了點苦頭,譬如被昭陽劈頭怒斥。


    前太子太傅之子就曾被昭陽斥得死活不去東宮,倆短胳膊拚命抱住走廊的樑柱,憑奴僕怎麽拉都拉不走。


    其實外麵的傳言從這個角度來看也是不假的,祁寧確實為人溫和柔善、親厚寬任。哪怕當時被昭陽狠砸,既沒有向帝女太傅告狀,更沒有向熙帝告狀,根本是一聲不吭地受著,還不帶反抗的。


    祁寧恍若未聞,又走近了兩步,話語幾分隨意:“想來是康王之事讓陛下煩惱。”


    昭陽擰眉心,這才冷瞥了一眼:“你的手倒是什麽都不放手,連翰林院也伸了進去!”


    “陛下才是好手段,康王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弄壞根本不是什麽珍藏的典籍,”祁寧輕悠悠地說道:“臣來時遇見康王,他還抱怨說都積了灰。若真是珍藏的典籍,藏書的屋子哪能隨意讓人進入,竟還積了灰。崔院首雖上了年紀,做起事來卻還是謹慎仔細的。陛下已經如願藉由毀壞典籍懲戒康王,為何來露出煩惱之色?”


    “太子既然無所不知,還不知朕煩心什麽?”昭陽聲線淡漠:“康王素來與你交好,你倒是袖手旁觀沒幫他。”


    “臣不過略懂朝中之事,至於陛下的心事,臣如何猜得透,”祁寧輕笑著道:“臣遇上康王的時候,已經提醒他所錯何事,怎麽能算袖手旁觀?何況陛下設局做的滴水不漏,連崔院首也以為是自己失職,沒有好好保存典籍,以至於被康王毀壞,臣有何證據為康王開脫。康王畢竟是陛下的親叔,先帝的皇子,隻要不是什麽要緊的大錯,陛下最多略施小懲,想必康王是受得了的。”


    “康王如果知道你明知實情卻不相告,還以為是他送的大禮讓你不滿意呢!”


    話畢,拂袖離開。


    第4章 如雪


    連綿數日的雨終停了,霞光劃破天空,透進雕花木窗,細細密密溫柔的光線籠罩在昭陽的四周,她清醒了過來。


    批閱了一宿的奏章,雙眼酸乏,睜眼的剎那,被光線刺痛,不得已又閉上眼瞼舒緩。


    昨夜風雨大,殿外鋪滿了落葉,掌事的太監正督促著小太監盡快把地掃幹淨。


    昭陽聽得心煩,喚來侍女叫他們閉嘴滾出去後,枕著頭倒在案幾上小憩,剛要入睡,杜德來報,禮部尚書的侍君名冊到了。


    及笄後,熙帝便親自著手為昭陽挑選了幾位女帝伴侍,彼時昭陽一門心思懸掛在政事上,但凡得了空閑更喜獨自在藏書閣翻閱典籍,幾位伴侍一一被冷落在東宮。


    其中有位性子烈的實在挨不住受冷落,便跑去昭陽在主殿。


    彼時昭陽不在,他便在主殿鬧了一通,因伴侍是從王公貴族中挑選的,也是身份貴重的人,宮女太監們不敢得罪,隻得慌張地跑去藏書閣告知帝女。


    三個時辰之後,昭陽才不緩不慢地從:藏書閣回到東宮,袖子一揚命人把所有伴侍全部逐出了宮。


    為此愁得熙帝一連幾天睡不好,每每見了昭陽,都忍不住在她前麵感慨,梁國恐怕要無後了。


    若說從前昭陽還可以推脫,現如今她已為帝,便不容易推脫。


    朝臣們早已蠢蠢欲動多年,禮部尚書一道又一道的奏摺,委婉地陳述了不下十遍侍君之選,昭陽不得不對此事予以考慮。


    “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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