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會議室內,瞬間陷入寂靜。


    莫蘭德將軍在珍妮特下跪的那一刻,連忙起身避讓,這已經不是他身為臣子可以介入的了。


    海王身體微微前傾,伸出手想要扶珍妮特起來,卻還是晚了一步,在聽到女兒想要求死,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剜走一塊……


    為什麽,命運對我一家如此不公?


    先是奪走他妻子的生命,再讓他與兩個女兒離心……


    他,難道就這麽失敗嗎?


    海王整個人的臉色徹底灰敗了下去。


    “各位……”


    在場唯一的外人,顧星煙突然開口。


    她看了看珍妮特,又把目光轉向海王,“不妨聽我說兩句?”


    她本不打算插嘴,自己能夠坐在這裏旁聽,也是出於海王的邀請,何況,她收留珍妮特母子,有資格了解自家店員的真實情況。


    眼下,這一個兩個的,明明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卻還是不肯好好說話,別動不動把“死”字掛嘴邊啊!


    那才是對關心自己的人最大的傷害呐……


    海王已經悲傷到不願多說,微微頷首,向她做了個“請說”的手勢,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


    珍妮特也維持跪著的姿勢,抬頭看向顧星煙。


    顧星煙這才繼續說下去:“首先呢,王女珍妮特已經於二十年前失蹤,並且被逐出人魚族,這跟我店裏的服務員珍妮特有什麽關係呢?”


    她攤開手,又問,“現在處死珍妮特,對防範海妖和人類的合作,對人魚族的安全與幸福,甚至是對皇室的聲望,有任何意義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低頭注視著珍妮特,後者露出了恍惚的神情。


    莫蘭德連忙道:“沒錯,是這個道理!再說了,要是讓珍妮特公……閣下舍棄生命,那我們針對人類王國的情報隻會更少!”


    珍妮特,是唯一一個被拐後、還活著逃回來的人魚!


    而且,她曾十分接近人類的權力中心,更是與海妖正麵交鋒過!


    海王順著莫蘭德給的台階,點頭道:“不錯,這才是接下來應該討論的重點,珍妮特,你……快起來!”


    珍妮特羞愧難當,但還是低著頭,被顧星煙扶了起來,與此同時,她還聽到老板用嚴厲的語氣告誡自己。


    “你已經是我們電影院的正式員工,你整個人都是屬於我們公司的,別說人魚族,就是你自己,都不可以拋棄自己的生命,明白了嗎?”


    “明白了……”


    事實上,職工身份隨時都可以撤銷,真正簽下“賣身契”的隻有顧星煙自己。


    她這麽說,也隻是嚇唬一下珍妮特,畢竟後者一直把公司當成什麽神明的力量。


    同時,她這也是向人魚族表明態度,她不會把珍妮特交給海王他們處置。


    對此,在場三人都沒有任何意見。


    顧星煙這才放緩語氣,將自己從頭到尾的思考娓娓道來:


    “當前,我們最緊要的是防範海妖和人類的軍隊,戰爭的事情,我一個開店做生意的老板不好多說什麽,我就提醒一點——我們了解這次的對手嗎?”


    莫蘭德立刻回答:“打從海妖出現,我們從未停止過對他們的追殺。光是我入伍的這百餘年裏,我們就斬殺過幾十多名海妖!對付他們,我們具備充足的經驗!”


    “那人類呢?”


    “人類十分狡詐,但他們的船隻非常脆弱,隻要把船毀掉,他們就會不攻自破!”


    “不,不是的!”


    珍妮出聲反駁,“你說的那種,不過是人類中貧民和普通商人的船隻!他們大陸裏有湖泊,造了不知多少艘用煉金材料打造的魔法船隻!”


    “什……什麽?!”


    顧星煙搖搖頭,說:“這些還隻是一部分。戰爭,從來都是雙方智慧的交鋒,更是信息的較量!”


    “你知道對方準備了多少兵力嗎?他們的魔法等級平均多少?高端戰力什麽水平?”


    “他們習慣的戰術有哪些?用來攻擊的大範圍魔法主要有哪幾種?”


    “甚至,他們國家的管理情況,政局是否穩定,民心軍心是否高度一致,政客與軍隊領袖是否一心等等……”


    “最關鍵的還有,這場仗非打不可嗎?”


    “什麽意思?他們都要來侵略我們人魚的領土,還能收手不成?”莫蘭德不理解。


    顧星煙托腮,眼眸微轉,這代表著她正在飛速思考。


    “每場戰爭都有它的理由,正如人魚不會輕易攻打陸地,人類根本無法在海底生活,他們為什麽要打?”


    “就為了掠奪美色?你當所有的人類都是酒囊飯袋嗎?”


    “海妖想攻打的理由倒是能夠理解,為了得到更多的內珠,那麽人類呢?他們也需要內珠修煉?”


    珍妮特搖頭,“沒有,人類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我們的力量,兩者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生物。”


    “甚至,他們王室就曾出過一件醜聞,有一任國王聽信巫師的話,想吃人魚肉得到長生,結果才吃了一片,就當場暴斃!”


    顧星煙接著道:“既然如此,人類所圖的肯定是別的東西。比方說,在我的家鄉,會為了某個珍貴礦產發起戰爭……”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另外三人全都愣住,半晌,異口同聲道:“空間水晶礦!”


    珍妮特如醍醐灌頂一般,喃喃道:“真沒想到,人類的野心居然是這個!是了,他們的煉金術發展很快,需要大量魔法晶石,而空間水晶,是其中最頂尖的一種!”


    “顧老板,你真是太厲害了,不當將才可惜了!”莫蘭德由衷誇讚道。


    海王單手托腮,感覺很多疑點、很多海妖做的怪事,全都能夠串聯起來。


    他感慨道:“看來我那條小型空間水晶礦沒有白費,異界商人的見識與眼界讓我受益良多!”


    “什麽?小型空間水晶礦?”


    “異界商人?”


    顧星煙和莫蘭德同時驚訝出聲。


    海王點頭,這裏的都不是外人,承認道:“海之電影院,是我用一條礦脈向海神獻祭後,才邀請過來的。”


    他當時隻不過是日常禱告,內容是希望失蹤的人魚能夠平安歸來。


    沒成想,竟是召喚了一家神秘電影院!


    他歎道:“我們一直不敢對外公布,近兩年來,失蹤的人魚越來越多,光是王城裏就有十一起!像珍珠那樣及時自救的,也是第一例!”


    說起來,珍珠也是因為顧星煙的紙人,才看穿了海妖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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