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小心翼翼地問:“那個,這次的時間為什麽這麽久?”


    “哼!”


    黑袍海妖握緊了鮫人珠,另一隻手捏住珍妮特的臉,擰過去給男人看,“你看看這個貨色!”


    男人不明所以地看了眼,這次騙上來的人魚是他見過的人魚裏最美的。


    他之前就想過,這次一定不能賣給普通貴族,得獻給大貴族才不會虧本!


    “這……請您明說。”


    黑袍海妖鬆開手,珍妮特嬌嫩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手指印,讓男人好生心疼,卻又不敢怪罪。


    “你這次釣上來一頭大魚呢!這是人魚唯一的公主!她的魔力很強,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她的記憶清除,你懂了嗎?”


    男人連忙彎腰行感謝禮,“辛苦大人了!”


    實際上,他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公主呐!


    那必然得獻給國王才行!


    說不定還能換個爵位當當!


    -


    電影院的隱藏小餐廳中,餐桌被收了起來,被重新布置成了會談室的格局。


    珍妮特、顧星煙、海王還有莫蘭德將軍,坐在裏麵,聽珍妮特訴說當年的經曆。


    莫蘭德將軍一臉怒意,放在腿上的雙手都捏成了拳頭。


    當年他追蹤奸細失敗,回來複命沒多久,就聽說王女失蹤,而王女,恰恰是紅色的人魚!


    珍妮特和珍珠兩姐妹都跟海王去世的妻子很像,遺傳了紅色魚尾與發色,隻有眼睛像海王。


    當時的海王不止一次地傳他去問話,讓他再好好回憶,追查的那個人魚到底是不是珍妮特!


    他沒有撒謊,堅定地說沒看到正臉。


    可饒是如此,王女背叛人魚,跟海妖狼狽為奸的傳言愈演愈烈,最終,迫於輿論壓力,海王還是下達了禁言令,並宣布,將珍妮特逐出人魚一族!


    莫蘭德十分懊惱,如果自己當年能再仔細一些,能看清那個人魚的長相……


    然而,沒有如果!


    就算他看清了,珍妮特的命運就會被扭轉嗎?


    他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把娜娜莉及時抓住,她甚至一直留在王城裏,安安穩穩地活了二十年!


    “莫蘭德,冷靜一些。”


    海王沉靜的聲音響起,夾帶著幾分魔力,讓險些走火入魔的莫蘭德清醒過來。


    珍妮特的故事卻還沒有講完。


    她沉著穩重的姿態,神似海王的翻版,仿佛遭遇的那些苦難,都與自己無關。


    “失去記憶和內珠的我,隻是一個空有絕頂容貌、衰老速度稍微慢一些的普通人類。”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被獻給了國王,那國王又將我賞賜給了太子。”


    “太子騙我說,我是他的初戀情人,沒有任何背景的我,隻能成為他的側妃,然後接受人類王族的各種貴族禮儀……”


    學會溫順,學會服從,學會討好男人,學會爭寵。


    “隻是我也沒想到,當我生下第二個孩子的時候,記憶恢複了。”


    珍妮特停頓了足足一分鍾,情緒終於發生了變化。


    短短的一句話概括,卻沒有人能切身體會到她當年的掙紮與痛苦!


    那麽驕傲的人魚族王女,突然知道自己被當成侍妾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甚至還跟厭惡的人類生下兩個孩子……


    她到底需要多少勇氣來接受已經汙濁不堪的自己,又究竟用了多少時間,重新振作起來!


    永遠以倔強、剛毅、優秀的形象出現在人魚麵前的前任王女珍妮特,終究是落下了悔恨的淚水。


    她的淚水是透明的液體,順著臉龐滑落。


    這個故事中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海王伸手,接住了她冰涼的眼淚,將失散二十年的女兒擁進懷裏。


    可這擁抱,遲了足足四十年啊……


    當他因為亡妻之痛,忽視女兒的時候,女兒也漸漸離他遠去,不再需要他的懷抱……


    珍妮特推開了海王,接過顧星煙遞來的紙巾,擦幹眼淚之後,坐直身,回歸正題。


    “當時的太子如今成了國王,他十分寵信那個把我賣給王室的人販子貴族,同時也跟海妖偽裝的黑巫師交往過密。”


    “我留在他的身邊,努力發掘他們的秘密,終於發現,他們想要攻打人魚族,為此,他們準備了整整十五年!”


    “人類怎麽可能靠近得了我們的地盤?難道海妖又研究出了新的藥劑?”莫蘭德緊張地問。


    “沒錯,”珍妮特點頭,“他們研究出了能讓人類在水裏呼吸一段時間的魔藥,到時候就可以派遣大魔法師直接下海入侵。”


    “而且,他們已經拿附近的一些人魚村落試驗過了!”


    莫蘭德一拳砸在桌子上,“難怪這些年巡邏的時候,總是發現一些時間很近的村落廢墟,我們都找不到原因!”


    珍妮特聲音變冷,似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那些人魚並沒有死絕,被取走內珠後都被人類帶走了……”


    可想而知,這些人魚之後的命運也跟珍妮特一樣……


    “不過,海妖的數量並不多,要襲擊人魚主要得靠人類的魔法師,這是雙方合作的關鍵。”


    “那國王有個兄弟,一直想要謀奪王位,他跟國王不同,信仰自然與光明,十分反對這個計劃,如果他登上王位……”


    珍妮特嗤笑一聲,“人類果然狡詐,是我太單純了!”


    “我把國王殺了,帶著兩個孩子逃到海上,被追兵追上,幹脆跳海自殺。”


    “我本以為換個人當國王,這個計劃就會終止,直到昨天,我看到當年取走我內珠的海妖重新現身……”


    “他一直想搶走我的孩子,為了研製完全沒副作用的藥劑給人類使用。如今看來,這個計劃根本沒有停止!”


    珍妮特急切地起身,突然跪在了海王麵前。


    “請海王冕下,務必加強防範,讓人類和海妖,不要再傷害人魚的子民!罪民珍妮特,願意以死謝罪!”


    咚!


    她的額頭重重地嗑在了堅硬透亮的地板上,假裝看不見海王自責又極力想要挽回什麽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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