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彎不殺人,燼彎隻窺看內心,製造‘循環’。”我想我應該已經明白了所謂的“循環”,是什麽意思。


    “是的。來到燼彎的人,不會受到任何肉體傷害,他們隻會在這個世界裏,反覆循環他們生命中最悲傷絕望的一刻。每循環一次所產生的晶體裏,充滿了他們自己的傷痕與被我們懲罰的痛快,所以,那便是我們最愛的食物。”藍魚眨眨眼睛,“世間人的心裏,多少都有一段解不開放不下的疼痛,鑽進去出不來的大有人在。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解不開放不下,比如你。”


    我笑笑,若不是這一番遭遇,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在我心底,仍然刻著當年無望海洞穴裏的悲傷。


    “我隻是習慣往前走。”我把它從頭上抓下來,放到膝蓋上,打量著一直“營養不良”的它,“可為何我看到的,隻是定言的世界?照剛剛我得到的信息來看,在定言到來之前,這裏已經關過不少人了。如果他們也在循環,這裏豈不是變得五花八門,什麽場景都混在一起了?”


    “曾經是挺混亂的。我經常走一段路就看到一個年幼的孩子在茅草屋裏被兇惡的長輩打個半死,再走一段路,又是一個人在千軍萬馬血流成河的戰場上抱頭鼠竄,再走一段,可能又見到誰抱著死去的愛人嚎哭不止,不同的場景交織在一起。”它看著定言遠去的背影,“而你有所不知,一旦外來者陷入循環,以後在每一次循環結束到他們化出晶石之前,都會有一段空白時間,在這個時間段裏,他們是清醒的,並且知道自己進入了可怕的怪圈,在這個時候,他們隻有兩個選擇,繼續忍受一模一樣的痛苦,或者自盡。所以,在鑄造者到來之前,一大半人已經用自盡了結了一切。”


    “那剩下的呢?”我追問。


    “我們一直在這裏尋找食物,一旦有人進來,第一個發現他的就是他的‘夥伴’了,比如我第一個發現了你。”藍魚有些沮喪,“如果你沒有從那個場景裏清醒過來,而是任由那些負麵的情緒攫住心思,你就逃不出循環了。而我也可以安安穩穩地守在你身邊,隻要你不自盡,我就可以跟大個子一樣,有無窮無盡的食物。這裏總是僧多粥少,大多數都是跟我一樣吃不飽的小不點。自打鑄造者到來之後,他一直沒有自盡,一次又一次地循環自己的痛苦,大個子也就越來越大,最後大到3以捕食同類與它對應的外來者為了,所以,剩下的都被大個子吃掉了。”


    “所以,你們就叫定言鑄造者,就是因為他的‘夥伴’已經把別人都吃光了,相應的場景也消失了,就剩下他定言一人獨大?”我頓時明白過來。


    藍魚點頭:“現在已經不可能有人比大個子更厲害了,即便是你陷入循環,我拚命進食,也追不上大個子變強的速度。隻要沒有人能料理大個子,燼彎就會一直保持同樣的場景。”


    “那就是說,隻要定言還陷在這個死循環粒,大個子就會越來越大?會大到怎樣的程度?”


    “不知道,也許會撐破整個燼彎,走到外頭的世界也不一定。”藍魚坦白道,“到了那個時候,它本身的力量也會變異,極有可能直接穿透燼彎的外殼,也就是那個匣子,屆時連開啟的咒語都不再需要,便能把外頭所有的人挨個拉進循環粒。”


    這個當然是不行的。


    可現在來看,就憑我一個人,恐怕很難搞定這麽肥碩的一個傢夥。


    “跟我一起進來的混蛋們,你能找到他們嗎?”我趕緊問。


    “很難的。”藍魚搖頭,“鑄造者差不多把記憶中的西安城洛陽城還有江南小鎮都搬來了這裏,太大太大,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會落到哪裏。也許是遙遠的市集,也許是隨便一個居民的後院裏。”


    聞言,我起身,指著自己:“那你看我一個人能對付那胖子嗎?”


    “就算你有再多幫手,也不頂用的。”藍魚很不忍心地告訴我真話,“燼彎裏的精靈,是藍鮫的魂魄,除非現在有一隻活著的藍鮫出現,隻要借它的手,哪怕用一根繡花針,也能讓大個子消失。”


    現在我就真的忍不住想揍它了,我現在上哪兒去找一隻活的藍鮫?!


    我苦惱地拍了拍腦門,靈機一動問:“你看,都是海裏,龍也算你們的遠親吧?一條龍能不能對付大個子呢?”


    “我們怎可能跟龍攀上親戚?”藍魚再次打碎了我的夢想。


    那該怎麽辦,品種不對不能收拾大個子不說,現在連敖熾他們在哪裏都不知道,萬一……萬一他們中間有蠢貨陷入了循環……我趕緊打消了這個想法,拍著心口安慰會好的會好的,當年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他們豈會輸給一個小小的匣子跟一群蠢魚?


    不管怎樣,先去找敖熾再說。


    我左看右看,卻實在找不出一個方向,向前?向後?守株待兔?!


    別再跟我提為啥不用手機了,早用過千萬次了好嗎!半毛信號都沒有。


    藍魚也提不出什麽建設性的意見,就在我身邊無聊地蹦過來蹦過去。


    突然,衣兜裏又傳出來一陣強烈的灼熱感,把我暫時短路的腦子給燙清醒了,剛剛在花月佳期的時候,還沒顧上看它,就被弄進這個鬼地方來了,這一路上居然把這麽重要的道具給遺忘了,幸好它有“連續發熱模式”……另外,就算它不能告訴我敖熾的下落,起碼能給我“情起箭”的方向,既然天緋盾仍在發熱,就說明那個倒黴的被定言扔出去兩次的會說話的石頭,就在我附近。知覺在說,若找到它,別的問題說不定也能迎刃而解!


    我趕緊摸出這塊任何時候都紅得暖心的天緋盾,上頭就三個字——“莫回頭”。


    啥意思?是要我對著此刻正對的方向,一路不回頭地走下去?再往前,就是秋山湖岸了,這是要我往湖裏走啊?!


    思索片刻,也顧不了許多了,它說莫回頭,那我就向前走唄!


    我走得很快,一路不回頭,藍魚的小短腿跟得很吃力,看在它還算老實,對我也沒什麽惡意的情況下,我允許它跳到我的肩膀上。


    陸路走盡,湖水在前,心急如焚的我懶得乘船,把敖熾萬般叮囑過的不許我多用法術以免動了胎氣之類的廢話扔到腦後,直接從水麵上飛了過去。


    “哎呀你好厲害啊,你到底是什麽人啊?還會飛!”藍魚驚訝地看著我們在身下迅速後退的朵朵靛荷。


    “你們不是什麽底細都知道嗎?”我白了它一眼。


    “隻有進入循環的人,才沒有秘密。”藍魚回答,“我多希望你也進入循環啊,說不定我能比大個子還厲害。這樣,說不定有一天我能離開燼彎曲外頭看看呢。”


    “切!你去外頭幹嗎?學大個子把更多人關進來折磨?”


    “不知道呀。我就是想出去看看,總覺得有個東西很重要,但是在外頭。可我不記得是什麽啦。”


    “那就收起你無聊的夢想,我告訴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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