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有需要,就不會禁得了。”我看著腳下這堆米粒,“難怪沒有任何妖氣,原來早被掩蓋過去了。”


    滿臉厭惡的敖熾伸出手指朝地上一點,一道火焰憑空而出,瞬間將草人與米粒燒成一攤黑灰,無數道白氣從灰燼裏散出來,穿過四麵牆壁,無跡可尋。


    同一時刻,我們所有人都被一股撲麵而來的妖氣熏昏了頭,壓抑太久的它,汪洋大海一樣撲來i,像無數隻絕望的手同時捏住了我的心髒,令我不得呼吸,不止如此,心頭還莫名湧出極度的悲傷,難受得想號啕大哭。


    葵顏屏住呼吸,搖頭道“長這麽大都沒享受過這麽濃烈的妖氣,得是多大一隻妖怪阿!”


    “不一定大,有本事是一定的。”九厥努力調勻呼吸,左右看看,“甲乙呢?還沒出來?”


    我一驚,對啊,這都過去好半天了,花月佳期連門都沒開過。我趕緊摸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嘟”了兩聲之後便是“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好吧,臥底任務看來要強製結束了。


    一行人快步走到花月佳期門口,正要破門而入,門卻打開了。


    一麵之緣的黑衣女緩步而出,邊走邊對身後的十號說了聲“謝謝”,見到我們在門口,她也目不斜視,微微昂首挺胸地與我們擦身而過,一臉如釋重負的輕鬆,與那個無助哭泣的女人判若兩人。


    不過,如果我沒看錯,她的左眼下方好像比來時多了一塊創可貼?!


    不止她,十號對我們也視若無睹,轉眼就要關上大門。


    敖熾“咚”的一聲擋住鐵門,怒目而視:“這就是你們對客戶的態度?剛剛不還笑得滿麵春風嗎?眨眼就翻臉不認人了?”


    十號的臉上找不出任何表情:“抱歉,幾位非我花月佳期的客戶。請離開。”


    “那麻煩你把我朋友叫出來,我等他老半天了。”我站出來。


    “您是說那位林先生?”十號篤定地回答,“他十五分鍾前已經離開了。”


    “不可能!”我壓住怒意,“從我出來到現在,除了那個黑衣女,沒有任何人出來過。”


    “那一定是您走開錯過了。”十號的臉比我還冷。


    “是嗎?”我冷笑


    不需要任何暗示,敖熾很貼心地一腳踹開了鐵門。


    所有坐在辦公桌前跟號碼小姐說得口沫橫飛的客人都驚恐地住了嘴,紛紛回頭看向我們。


    轉過來的臉,有的屬於土撥鼠,有的屬於癩蛤蟆,還有一顆仙人球和一顆芭蕉——所謂客人,竟有一半是妖。借魂藏氣之術被破,牛鬼蛇神統統失去迷惑視覺的偽裝。另一半倒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隻是現在都變得比鬼還狼狽,紛紛尖叫著,連滾帶爬衝出門去。


    十號被這股力量衝撞得連退幾步,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隻說:“各位現在離開,還可相安無事。”


    “你現在叫你們老大出來,我也可保你平平安安。”我看著房門緊閉的經理室,如無意外,甲乙應該在那裏。


    “砰”!


    被敖熾踢壞的鐵門瞬間恢復原狀,嚴嚴實實地關了起來。


    是個長相相似的號碼小姐如臨大敵地排到我們麵前,語調一致表情一致尖聲尖氣地說:“滾出去!滾出去!”


    “憑你們?”敖熾目光一凜,隨手從旁邊的辦公桌上抓起一疊便簽紙,手指輕輕一撚,再用力朝前一撒,薄薄的紙變成了數道菱形白光,飛旋著朝這群向我們逼近的號碼小姐劈去。


    “唰唰唰”,空氣裏傳出一連串輕微的聲響之後,刺耳的女聲戛然而止,被便簽紙切成兩截的號碼們軟軟倒在地上,什麽反擊都沒做成,便化成了一截一截紅色的細線,並噁心地扭動了幾下之後才徹底不動了。


    紅線化的妖怪?!


    也太虛弱了,敖熾下手那麽輕,就崩潰成這樣。


    再看周圍,來不及離開的妖怪客人們嚇得渾身發抖,有的躲到窗簾跟櫃子後頭,有的幹脆從窗戶跳了下去。


    我揪住那顆正打算跳樓的芭蕉怪,厲聲問:“你們究竟來這裏做什麽?”


    比我還高半個頭的芭蕉怪“撲通”一聲跪下了,語無倫次道:“小的來求助的!小的看上了果園主人的女兒,想娶她為妻,可她有未婚夫!隻有這裏有私人提供的姻緣線,可以幫小的達成心願!”


    “私人提供的姻緣線?”九厥上前揪住他,“姻緣線歷來由天界月老掌控,這破地方何來姻緣線!”


    “是他們說的!”芭蕉怪拚命指著緊閉大門的“經理室”,“是他們口口聲聲說,隻要我願意,就能把我跟心上人用姻緣線綁到一起,這樣她就無法跟未婚夫成婚,而且不管她多討厭我都無法甩掉我,無論她躲到哪裏,我都能順著這條線的力量出現在她身邊!而且,這一切都是免費的!!我有朋友來過這裏求助,說是真的,說這裏就是人界的月老殿!”


    “胡言亂語!”葵顏怒道,“月老是何等尊貴的神,豈容你如此玷汙名聲?!”


    “小的不敢欺瞞諸位大人啊!”芭蕉怪眼淚鼻涕齊飛,“小的從沒幹過壞事啊,隻是太喜歡阿秀小姐了!諸位放小的一條生路吧,我回去再也不敢癡心妄想了!”


    如此,大家都明白永歡跟九厥是怎麽回事了,所謂相愛,不過妖術一場。


    我正要再發問,一條紅線憑空出現,閃電般纏住了芭蕉怪的脖子,不過輕輕一勒,芭蕉怪便身首異處,化成一灘綠水。


    這很手下的,一點不拖泥帶水。


    “我有心放各位離開,何苦不領情呢?”


    清泉一樣幹淨的聲音,從經理室內傳出,白色的房門緩緩打開。


    熟悉的熱度,突然在我最貼身的口袋裏擴散——出來時,我帶上了天緋盾。


    5


    在見到這個男人的全貌之後,我才完全理解此人為何會常年占據天界男神榜的鰲頭。


    赤紅的線被他修長的指尖撥弄著,即便悠閑地坐著,身子也頗為挺拔;細緻卻又不女氣的臉孔根本挑不出一絲瑕疵,尤其那雙淺棕色的眼睛,比葵顏的描述美上十倍,這樣的五官,不需任何厚劉海的修飾,隻是一個最簡單利索的黑色短髮,已是再好不過;加上一身雪白對襟唐裝之上,巧手走銀線,精美但不刺眼的花朵與圓月栩栩如生,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像是個隨時沐在清朗月色下的不食煙火的男人,隻專心撥弄紅線,不理俗塵之事。


    若將敖熾與他相比,我隻能說,我家敖大爺長得也太粗糙了……


    一張巨大的完全由玻璃製成的半月形桌子,倒映著他微笑的臉,也成了他與我們之間的鴻溝,氣勢恢宏,生人勿近。


    “定言?!”葵顏在心裏將此人與他的老友對比了兩百遍之後,終於脫口而出,“真的是你?!竟然是你?!”


    “如今,大家都叫我嶽先生。”他笑著將指尖的紅線打了個結,又拉開,不承認也不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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