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嗎?


    鍾旭聽完他的話之後的第一反應。


    什麽十六年,什麽大功告成?!


    “你……你到底在……”


    鍾旭話未說完,就被他強拉著來到了天台的邊緣。


    天,鍾旭一陣眩暈。


    好高的地方,腳下的城市,看不到一點燈光閃爍其中,卻並沒有因此落到漆黑不見五指的地步,透過由下至上瀰漫著的薄薄霧氣,依稀能看到四通八達的道路與形狀各異的建築物隱沒其中。


    諾大一座城市,除了他們兩人的說話,居然沒有聽到任何其他聲音。


    他專注地遠眺著前方:“你看這城市,跟你平日所見,有什麽不同嗎?”


    這是她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嗎?


    如果是,為什麽沉寂得如一座沒有生命的死城?!


    她記憶裏的城市,就算到了午夜淩晨,也是片片燈火,處處人聲。


    “這根本不是我住的地方,毫無生氣。”她收回俯瞰的目光,冷冰冰地回應道。


    司徒月波轉過頭,微笑:“這裏,是冥界裏的一座城市。跟你以前生活的城市,處於一個平行的空間。冥界人界,好比鏡子的裏外麵,人類生活在外頭,鬼魂生活在裏頭。比如我們腳下的房子,既供人類使用,又供鬼魂消遣。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地方,但是卻是兩個沒有交集的空間,因此大多數時候,人類跟鬼魂都是互不相見和平共處的。很多人總是好奇,所謂的陰曹地府是什麽樣子。看吧,其實就是這個樣子,同人界一模一樣。”


    “冥界……就是這樣?”鍾旭驚詫地瞪大了眼。原來所謂的冥界鬼地,跟自己的想像完全不一樣,曾多次以為是什麽龍潭虎穴,卻未料到竟是人界的翻版?!


    司徒月波見她一臉驚異,笑:“嗬嗬,我早說過,人鬼兩界,本來就是關係微妙。沒有人,又哪裏來的鬼呢。”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如果我沒記錯,你說要把我交給閻羅處置!”他的輕笑猛一下驚醒了還在驚嘆裏的鍾旭,“既然我已經到了冥界,你還在等什麽?”


    “哈哈哈哈。把你交給閻羅?!”司徒月波不禁大笑,“那個,是我騙你的。”


    “什麽?你騙我的?”鍾旭一下子懵了,當初他紅口白牙說得斬釘截鐵,還口口聲聲絕情絕義地說什麽他不會再過問她的事,這才多長時間,馬上又改口說是在騙她?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些什麽胡話?!


    “對不起,我的確是不得已而為之。”司徒月波收起笑容,頗為無奈地問了她一個問題:“知道我為什麽不親手取你性命,隻是執意逼你自盡嗎?”


    “冥王陛下不是在顧念我們的夫妻之情嗎?”鍾旭立即出言譏諷,這個混蛋,在這種時候還要故意戳她的痛處。


    “因為,我根本殺不了你。”司徒月波神情泰然,卻是語出驚人。


    鍾旭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大問題,她猛抬起頭,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不要以為身為冥王,就能高高在上為所欲為。萬事萬物,相生相剋,這是貫穿一切的金科玉律。就算身為冥王,也不能豁免。所謂一物降一物,正是這個道理。”司徒月波定定地看著她,“從鍾馗那個老鬼開始,你們鍾家天生就是讓我束手無策的人物。我能操縱天下所有人類的性命,卻獨獨不能動你們鍾家一根手指。你們家族裏歷代成員都是依足了生死冊上的年限,壽終正寢的,隻要大限未到,不光是我,冥界裏任何一員都不能傷到你們鍾家人的性命。如果要提前中止你們的生命,隻有一個方法,便是要你們甘願自行放棄,也就是自盡。唉,這就是那鍾老鬼為你們這些後輩造就的宿命,真是把我給害苦了。”


    “會……會有這種事情?”他說的每個字,不啻天方夜譚,鍾旭使勁甩甩頭,語無倫次地問:“可是,可是,你說什麽不能動我的家人,那你,你怎麽又能殺掉我奶奶?這不是太矛盾了嗎?”


    “矛盾?!不,一點也不。”司徒月波搖頭,“你奶奶早在一年前就該到冥界來報到了,是我私自給她添了一年的壽命。”


    “你的意思是……我奶奶一年前就該……壽終正寢了?!”鍾旭的舌頭僵直得幾乎打不過彎來,“那,那你又……”


    “給她一年壽命,就是為了要利用她來幫我演足這場戲啊。嗬嗬,看來效果極佳。”司徒月波得意地揚起唇角。


    演戲?他又說演戲?!


    鍾旭完全看不透他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麽藥。


    “你致命的弱點,就是太重情義。你視你的親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所以,我隻能利用這一點來威脅你,最終達到我的目的。”他不慌不忙地說著。


    “你的目的?!”鍾旭使勁甩甩頭,然後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領,“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死掉,從而除掉一個對你們冥界有大威脅的敵人嗎?!沒想到,竟然要你花去如此大的心思!好了,你的目的達到了,那你現在還在跟我廢話什麽?!”


    自己,居然上了他一個大當。


    太不甘心了,沒想到他竟然那麽卑鄙,連哄帶騙地取走了她的性命。


    “如果不拋棄掉生命,”司徒月波拉下她激動的手,頓了頓,“你又如何能接替冥王之職呢?!”


    不管自己先前有多麽歇斯底裏,這句話,鍾旭是聽清楚了的。


    她一言不發,愣了很久。


    他剛才說,要她接替冥王的職位?!


    當冥王?!


    這個玩笑是不是開得太大了?!


    “你是不是瘋了?!”鍾旭拿打量精神病人的目光掃視著他,“我完全不明白,你說的話,從頭到尾我都不明白。”


    “嗬嗬,放心,我會講到你明白為止。”司徒月波輕巧地一縱,坐到了圍欄上,完全無視六十層樓的高度,然後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對她伸出手,“上來坐吧,風景不錯。”


    稍微猶豫了一下,鍾旭還是把手送了上去。


    司徒月波滿意地笑笑,握住她的手順勢一帶,讓她毫不費力地落到了自己的身邊。


    鍾旭以為自己會害怕,她從來沒有坐在六十層樓高度與人談話的經歷。


    但是,她沒有。


    與從前一起渡過的許多日子一樣,手被他抓得很緊,身體也緊緊地挨著他。


    他身上的溫度,仍然保有令她心安的作用。


    “很漂亮吧。”司徒月波帶著無比欣賞的目光打量著腳下的風景,“很多人都習慣以‘煉獄’來形容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真是大錯特錯啊。”


    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基本上是有道理的,包括她自己在內,世間許多人都是一說到冥道鬼界,就立即聯想到黑暗陰森死氣逼人,誰又曾料到,真正的冥界,卻是這樣一番景象呢?!


    圓月當頭,靜謐沉靜,僅僅一座在深夜裏安睡的城市而已。


    “感覺到危險了嗎?”他收回目光,問題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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